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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旁边一个脾气火爆的将领猛地一拍茶几,震得茶盏叮当作响,茶水泼溅出来,“就凭他手里有淮军!就凭他会巴结那些洋人!就凭朝廷现在要用他去和稀泥!涤帅,我们咽不下这口气!湘军上下,几十万兄弟,都替您憋屈!”

群情激愤,书房里充满了悲愤与不平之气。

这些曾经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将领,此刻却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围在他们精神领袖的病榻前,发出不甘的怒吼。

曾国藩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浑浊的眼底,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痛楚,有悲凉,有理解,更有一种洞穿世事的疲惫。

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微微向下压了压。

室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脸上。

“咳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待喘息稍定,他才艰难地开口,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雪琴……诸位兄弟……你们的心意……我懂。”他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力量,“骂名……骂名……我曾国藩,这一生……毁誉参半,还少么?‘曾剃头’……这绰号好听么?”

他嘴角又扯起那抹苦涩的自嘲:“天津……是一锅滚油……洋人架着火,暴民添着柴,朝廷……朝廷要的是锅不炸开……谁坐在锅盖上,谁就得被烫得皮开肉绽……咳咳……我老了……坐不住了……少荃他……正值盛年……他……坐得住……”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熟悉而激愤的面孔,那眼神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穿透力:“湘军……是我们一手带出来的……是国家的干城……不是……不是我们几个人的私兵……更不是……用来赌气的筹码……朝廷要用淮军……就让他用……只要……只要能保住这江山社稷……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打断了他的话。他痛苦地蜷缩着,侍从慌忙上前替他抚背顺气。

彭玉麟等人看着大帅痛苦的模样,紧握的拳头无力地松开,眼中的怒火被深切的悲痛和无力感所取代。

他们明白了大帅的意思——大局为重,忍辱负重,不可意气用事,更不可因私愤而动摇国本。

这道理冰冷而残酷,像一把钝刀子,割在每个人的心上。

彭玉麟猛地抓起旁边茶几上一只青花瓷茶盏,看也不看,狠狠掼在地上!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瓷片和茶水四溅。

他虎目含泪,望着咳喘不止的曾国藩,喉头哽咽,最终只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憋屈!……真他娘的……憋屈啊!”

这声怒骂,道尽了所有湘军旧将的心声,也像一声丧钟,敲响了湘军集团作为一股决定性政治军事力量的最后黄昏。

书房内,只剩下曾国藩压抑的咳嗽声和一片令人窒息的、英雄末路的悲凉。

沉重的木箱被粗大的绳索吊着,在码头苦力们低沉而整齐的号子声中,晃晃悠悠地从官船上卸下,重重地落在天津港粗糙的石板地面上。

箱盖并未完全封死,随着撞击,箱盖微微错开了一条缝隙。

刺目的白光从缝隙中倾泻而出,照亮了箱内——那是码放得整整齐齐、崭新锃亮的五十两一锭的官银!

银锭特有的、冰冷而沉重的光泽,在阳光下反射着炫目的、近乎妖异的光芒。

一箱,又一箱。整整二十五万两白银,被搬运上停泊在码头旁、悬挂着三色旗的法国商船“高卢人”号。

沉重的银箱压得商船的吃水线明显下沉。空气中弥漫着海腥味、汗味,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作呕的铜臭与屈辱混合的气息。

法国领事丰大业站在码头栈桥的阴凉处,手里端着一杯猩红的波尔多红酒,姿态优雅。

他冷漠地看着眼前蚂蚁般搬运银箱的清国苦力,看着那些象征着巨额赔偿的金属,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胜利者的矜持笑意。阳光照在他笔挺的外交官礼服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他偶尔与身旁的副官低声交谈几句,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一场愉快的交易,而非一笔染血的赔偿。

不远处,英国公使威妥玛(thomas wade)和美国领事也饶有兴致地旁观着。威妥玛手里把玩着一枚精致的银币,眼神锐利地扫过那些沉重的木箱,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分食者的满意。

他们的炮舰,依旧在不远处的海面上游弋,炮口沉默地指向陆地,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确保着这场“交易”的顺利进行。

在搬运银箱的苦力队伍中,一个穿着破旧号衣、满身汗水的年轻衙役,正是当日参与清理仁慈堂废墟、收敛艾米莉修女遗物的那人。

他和其他人一样,麻木地扛着沉重的银箱,步履蹒跚。当他扛着其中一只箱子走向跳板时,箱子因颠簸而倾斜,那枚被他随手塞在腰间小布袋里的、艾米莉断裂的、沾满血污的银质小十字架,悄无声息地从布袋破旧的缝隙中滑落出来。

“叮……”

一声极其细微、几乎被码头喧嚣完全淹没的轻响。

那枚小小的、扭曲变形的十字架,在阳光下划过一道黯淡的银光,不偏不倚,落入了刚刚被打开的银箱缝隙之中,瞬间淹没在那一堆崭新、冰冷、闪烁着诱人光泽的五十两官银之间。

它那断裂的链子和沾染的暗红血污,在周围一片耀眼的银白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微不足道,如同一个被彻底遗忘的、关于信仰、生命与暴力的冰冷注脚。

沉重的箱盖随即被合拢,粗大的铁钉被锤子狠狠钉入木板,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彻底封存了箱内的一切,也封存了那段沾满血泪与屈辱的记忆。

这只银箱,连同其他承载着巨额赔偿的箱子一起,被绳索吊起,稳稳地落入了“高卢人”号商船黑暗的货舱深处。

金陵,两江总督衙门书房。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投射进来,将室内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迟暮的、近乎凝固的金红色。

光影在厚重的书案、满架的典籍和斑驳的墙壁上缓缓移动,带着一种无声流逝的沉重感。

曾国藩独自一人,枯坐在书案前。巨大的身影被拉长,投在身后的墙壁上,显得格外孤寂而佝偻。

桌上,摊开着一张上好的宣纸,压着温润的玉镇尺。他枯瘦如柴、微微颤抖的手,紧握着一支紫狼毫笔,笔尖饱蘸着浓得化不开的墨汁。

他浑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穿透了时空,落在了遥远而模糊的过往——金田烽烟,湘江誓师,安庆城头血战,天京城破的烈焰……

一张张曾经鲜活、最终却倒在血泊中的面孔,湘军子弟,太平军卒,还有天津废墟里那些扭曲的白色身影……

潮水般涌来,又潮水般退去。

耳边,是无数声音的喧嚣:战鼓号角,厮杀呐喊,民众的欢呼,清流的斥骂,洋人的咆哮,同袍的不平……

笔尖悬停在宣纸上方,浓墨凝聚,一滴墨汁终于不堪重负,悄然滴落。

“嗒。”

一声轻响,在死寂的书房里清晰可闻。浓黑的墨点在雪白的宣纸上迅速晕染开来,像一颗骤然破碎、渗入纸髓的心,又像一个永远无法填补的、深不见底的黑洞,吞噬着一切光明与希望。

曾国藩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垂暮之人的衰败与腐朽。

再睁开时,浑浊的眼底似乎沉淀了所有的喧嚣与挣扎,只剩下一种大彻大悟后的、近乎虚无的平静,以及无边无际的、沉重的疲惫。

他缓缓落笔,笔锋因力竭而显得虚浮、迟滞,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纸背的沉痛力量。

浓墨在宣纸上艰难地洇开,留下两行力透纸背、却又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的大字:

倚天照海花无数

流水高山心自知

墨迹未干,在夕阳残照下,闪烁着幽冷而沉重的光。那“心自知”的“心”字,最后一笔拖得极长,微微颤抖着,如同一声悠长而无声的叹息,耗尽了书写者最后的气力。

写罢,笔颓然脱手,滚落在铺着毡毯的地上,洇开一小片墨痕。

曾国藩靠在宽大的椅背里,微微仰起头,望向窗外那片被夕阳染得血红的天空。

秦淮河的方向,隐隐传来缥缈的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婉转,唱着不知名的曲调,仿佛在为这个即将落幕的时代,奏响一曲隔世的挽歌。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窗外一株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的老梅枯枝上,久久,久久,不再移动。

那浑浊的眼底,映着漫天如血的残阳,仿佛燃尽了生命最后一点余烬,只留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灰烬与苍茫。

书房内檀香早已燃尽,唯余一片死寂,和那幅墨迹淋漓、如同墓志铭般的对联,在残阳里沉默地诉说着一个时代、一位巨人的悲凉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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