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泣麟悲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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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得在她笄发之年，她喜欢读歌手们写就的诗词，她时常跟表妹或表姐等人吟风诵月，大声吟唱歌手们的歌词，她对一位上古才女情有独钟，比如她写的这首：“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她觉得这词，将少女的内心深处的惆怅和迷惘刻画的淋漓尽致。

在这些唯美歌词里，她体验到了春花秋月和高山流水，如果她没有进入权利中心，没有进入朝堂之上，那么她这辈子或许会成为一名歌手，或许也会像这些才女一样，写下旷古绝今的歌词，留下享誉千古的才名。

可惜，没有人可以改变命运，正如没有人可以让时光倒流。就像城堡里莫长青那样的大智者说过的：“人类所有的改变，挣扎，改变不了命运，而你改变、挣扎后所遭受的一切，其实就是你本来的命运。”

她是忧愁的，正如那位千古才女描述的“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她在命运的旋涡里挣扎，而她所有的努力，让她越陷越深。

她问白萱可有青海的消息？

白萱摇头说道：“皇后娘娘，我不知道，现在朝堂由首相大人跟巫师掌控，他们不需要我服侍。”

郡羽怒道：“你是饭桶吗？这都不知道！”然后她看到白萱全身颤抖，娇嫩的脸蛋上，沾满泪花，她无可奈何道：“你走吧，一旦有司马长鸿或青海的消息，就立马告诉我。”

白萱踱着碎步，胆战心惊，惶惶退去。

当然，相比于她那些表姐妹只喜欢朝雪暮霭、春花秋月、火树银花等缠绵悱恻的歌词。她对五国历史上，那些惊心动魄的后宫传奇故事，同样有所涉猎。

比如蚩尤城200多年前，华妃就说过：“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也说过：“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

300多年前，营盘山的璎珞皇后说过：“天若赐我辉煌，我定比天疯狂。不容本宫放肆，本宫也放肆多回了！”

100多年前，什邡古城的安陵侧妃说过：“我自归然不动，天下莫能动我。”也说过：“我不是皇后，却要执掌后位，我不是太后，却要执掌六宫。”

这些霸气侧漏的话语，让她震撼无比，自从她位居朝堂之上后，那些后宫传奇女皇的故事，就时时进入她的大脑，这给她幼小心灵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特别是近年来，青酆大帝无心朝政后，对于权利，对于人心，对于权谋，她更是得心应手。

她深刻明白历史上那些杀伐果断、英明神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呼风唤雨，是怎么来的，这些都是用鲜血和脑袋堆砌起来的。

她瞥了瞥地面上厚厚的白雪，然后双手紧紧攫出一个雪球，将眼光从遥远的天际收了回来。

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中燃起熊熊火焰，她想着“四面高墙不足虑，总能觅痕出生天。”

她想自救。

首先，她想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人，最重要的人是表哥司马长鸿，不过他短时间内回不来，雅安古城的战事箭在弦上刻不容缓。第二就是她父亲，蚩尤城城主西门千麟，太监窦鹰的走访应该会带来一线希望，不过，他带去青罗，他能带回父亲吗？只要她父亲能亲自过来一趟，那么将不费吹灰之力扫除一切障碍，不过，天寒地冻，他老人家20年来，只来过3次，假若他不知道自己身陷囹圄，他又怎会踏入宝墩新城呢？这个方案也希望渺茫。

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可能在青海身上，只要他回到朝堂之上，那么自己就有希望。可是，“真龙血脉”的争论依旧甚嚣尘上，青海的根基、归顺者并不稳定，就算他回来，也不一定能冲破这严密的防线。目前整个皇宫里，依然有超过500位守卫。

她揉了揉肚子，看着天上纷乱的雪花，又陷入一阵忧郁。纷繁错杂世界里，一个人的忧愁总是要多过一个人的欢喜，因此，这也是那些歌手们之所以能够创造出如此绝美的歌词的原因，她控制不住地念叨：“…感月吟风多少事，如今老去无成。谁怜憔悴更凋零。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

这座深宫如此幽寂、深冷，她感到阵阵绝望，在迷迷糊糊中，她陷入了昏睡。

作为一名巫师，姬远光最崇敬的人，或者说最憧憬的时代就是水神共工治理的时代，那个时候的先民有着极为浓厚的巫神祭祀信仰，人们对神明有着更为纯粹的精神寄托。

自从颛顼大帝绝地天通后，人们的信仰开始从诸神崇拜渐渐回归到人类自身，可是，渺小的人类根本无法控制人性中的“贪、嗔、痴”等欲望。

比如“欺凌、骄傲、贪婪、阴暗、怨恨、性欲、嫉妒、排斥、冷漠、虚伪、懒惰”等等，由此引发了“权力之争、土地之争、利益之争、荣誉之争。”

进而引申出“勾心斗角、阿谀奉承、口蜜腹剑、丧尽天良、道德沦丧、见利忘义”等一切违反天道的事情。

自从大禹之后，世道更加阴暗，风气每况愈下，作为一名纯粹的巫神文化倡导者，他深深地感受到，这人类世界需要一次思想的洗礼。

在他看来，这落脚点，就是要恢复最纯粹的巫神崇拜，重新跟天上神明建立沟通。

因此，在这点上，他跟大学士莫长青格格不入。

莫大学士强调：“质于天地，信若丹青，我无彼欺，尔无我诈。”他的出发点在于向内求，比如他还强调：“多言而不当，不如其寡也。博学而不自反，必有邪。”

姬远光觉得这种思想流入表面而不切实际，更别论莫大学士所说的“天不称高而体尊，地不矜厚而形大，厚无不载，高无不覆”等超凡入圣的高深见解了。

他深刻懂得这些思想难以在民众间普及开来，因此，他俩时时陷入争吵。

早20年前如此，20年后依然如此，最后，他终于明白了，在关于人性与治国理念上，他跟莫大学士水火不容。

当然，大学生莫长青也有自知之明，因此，自从大祭司姬远光和首相大人东方正道串辍在在一起后，他就继续请病假，不再参加朝堂会议。

御前会议之上，金龙宝座上是空的，皇后的座位也是空的。

巫师姬远光右手第一个，是首相大人东方正道，左手第一个，大学士位置控制空缺。巫师体系中，有两个此前默默无名之辈进入内阁，此后是新任大将军白起 ，城邦都尉总管蔡亚霖。

巫师严肃道：“我们必须尊崇民意，举办大型祭祀典礼，此前那座祖庙祠堂和祭祀台，已经荒废了两年，我们视而不见，这是对诸神的亵渎，青酆大帝总览朝政之时，每两年就会祈祷上天，祈求神明赐福，可惜，你们看看吧，这几年来，水患不断，百姓生活举步维艰，而且战争引发了一系列问题，民不聊生。”他越说越激愤。

很明显，巫师心忧天下。

首相大人东方正道脸上一阵抽搐，他原以为只要将皇后赶下庙堂，这朝中大事将由自己全程把控，哪知道自从这个大祭司进入御前会议后，大有总揽全局之意，而且，他还想恢复上古神巫共存的那种祭祀风气，这显然跟他的初衷背道而驰。

他说道：“上古圣贤说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咱们目前最迫切的是要解决金龙宝座上后继无人的问题，民间信奉天子，他们依然信任王权。可你看看吧。”他指了指金龙宝座，说道：“无人总揽朝纲，我们应该第一时间将青海王子找回来。只要有他在，那么民众的愤怒会渐渐平息。”

关于“真龙血脉”问题，巫师姬远光避而不谈，因为他也知道，国家社稷要改变，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他也明白，除了青海，金龙宝座上没有更适合的人选，青叶不见了，青麟死了，青山死了，青云不见了，青水、青玉、青梅、青罗都是女孩，除非青海不在了，这些女孩可能还有一线希望。

当然除了继承人这个问题之外，他更加明白，一个朝代或者说整个朝堂，政权走向的转变，或者说关于神权与王权的转变，起码需要几十上百年的时间。

他说道：“青海在哪里呢？青叶又在哪里？为何到现在一直杳无音讯。”

他相信，这些孩子，在自己的引导之下，未来，一定会让这座城邦走向正轨。

首相大人东方正道说道：“青海追踪到了青叶的消息，已经出去几个月了，按照时间推算，他正在回来的路上。”

巫师问道：“随同他一起去的，还有谁？”

首相东方正道说道：“野利将军等20位战士。”

然后他们又将城邦内遇到的一系列的棘手问题争论了一遍。

首相大人强调：“针对各大领主和氏族的傲慢，我们必须制定相应的政策，这些年来，领主们中饱私囊，官商勾结，有些大氏族富可敌国，我们必须依照法律，从他们身上扯下只鳞片爪。”

巫师姬远光知道国库空虚，这问题迫在眉睫，这些年来，除了祈求赐福驱鬼禳灾之外，他也学到了一些新事物，比如金钱的重要性，他懂得金钱是这座城邦能够有效运转的基石，他说道：“在这一点上，我全力支持。”

接着，话题又回到了西门郡羽身上，首相大人说道：“皇后的处置问题，依然值得商榷。”

对此巫师不屑一顾，他认为皇后的通奸，已经严重玷污了朝堂的神圣。

他说道：“我们将她送入清泉宫，并不是因为她拥有皇后的头衔，而是因为她肚里的孩子，新生命是神圣的，而西门郡羽却是肮脏的，只要等孩子落地，那么将用她丑陋的心灵，用她肮脏的血与肉，敬奉天上的诸神。这场祭祀是必须要举行的。”

首相大人闻言不置可否，说道：“如果她的情人…司马长鸿大将军知道了，届时一定会全力阻止，我们难逃其咎。”

巫师眼色一愣，严肃说道：“雅安地区的攻坚战，起码耗时6个月以上，而她肚子里的婴儿最多2个月后就会降临，等司马长鸿回来。那个肮脏的灵魂早已灰飞魄散。”

首相大人默默地喝着普洱香茶，他的眼神一片迷离。

白起将军只是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