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泣麟悲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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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

从这座宫殿建成那天开始，郡羽皇后就再也未曾踏入过这里一步，清泉宫，是宝墩城专门为贵族，诸侯甚至皇亲国戚设置的一座牢笼。

在皇后的人性信条里，她只做胜利者，绝不做失败者。因此，她从未想到，自己会被困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不，应该是没有自由、受尽屈辱的冷宫里。

此前，被困在这里的人，是诸葛辰的小女儿青罗，还有他的儿子青叶。而现在，她被无情的关押在这里，唯一有权利能来探望她的是青梅，她的小女儿。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整个城邦陷入一种巨大的舆论漩涡之中，这个滔天巨浪，最终让皇后翻了船。

青山的死，本来是城邦里一件可喜可贺的大事，这场历时3年多的战役终于划上了句号，可是，关于“真龙血脉”的争议却如雨后春笋，在整座城池里炸开了锅。

“青海、青叶、青麟、青梅是通奸下的孽种。”

“青山才是真正的真龙血脉！”

“皇后淫荡不羁，跟侍卫通奸。”

等等言论甚嚣尘上。

大着肚子的她，每天都要被这事吵得天翻地覆，她立志镇压这些大放厥词的人。

在朝堂之上，她怒号怒吼道：“一定要将谣言制造者缉拿归案。”

并辱骂道：“那些不知好歹的贱民，下等人，愚蠢的农妇，如果青山攻占了宝墩新城，那么整个城池的女人，全都都会被青山的大军轮奸。”

神圣的万圣宫，人心浮动，鸡犬不宁。

在惯例的御前会议上，郡羽皇后最后都会大发雷霆，她的怒火弄得权臣们精神崩溃。

大学士莫长清干脆请了病假，首相大人东方正道成了她的出气筒，他受到的谩骂和讽刺不计其数。

这天，皇后那劈头盖脸的责骂，又开始了。首当其冲的老者严肃说道：“我们出动了500位卫士，全城搜捕，每天有一百位谣言传播者被关进了大牢，可是，谣言依旧在满天飞，大牢里人满为患。”

新晋首席巫师姬远光，带着一种神秘的语气说道：“谣言，就像这风和雨，是无孔不入的。”

郡羽恼羞成怒：“我不管！任何人，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或者妇人，只要哪怕说出一个敏感词汇，那就是侵犯了王族的神圣权利，那就是犯了污蔑之罪。监狱太小，那就再修建一座天牢，一座可以容纳十万人的天牢，我要将那些违反法律的人统统关进天牢。”

首相大人一脸为难，说道：“现在国库空虚，自开战以来，我们耗费了20万金龙币，100万石粮食，如此大规模的战争对物资的需求是巨大的，于今，各大领主、各大家族对此颇有异议。”

他低着头，一脸为难之色，继续道：“尊敬的皇后娘娘，于今城堡内，物价飞涨，出现了严重的食物紧缺，老百姓债台高筑，就连奴隶的食物供应都出现问题。不是我说，就算有足够奴隶，但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或者说没有足够的资金购买粮食，修筑如此巨大的工程，只能是痴人说梦。”

此前大贵族邹雄军风尘仆仆赶到万圣宫，大叫道：“听说司马长鸿大将军要攻打雅安古城，顺便将那座城池送给芒城李氏家族？”

司马郡羽说道：“根据司马长鸿大将军的来信，这是综合考虑做出的决定，我已经批准了。”

首相东方正道想着又要开战，于是急道：“宝墩城邦再也经受不起另一场战争了，攻打雅安古城，不管是人力还是物力成本，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邹雄军则说道：“雅安古城给宝墩城提供了大量的廉价奴隶，芒城李氏家族，典型的见利忘义之徒，一旦控制雅安古城，那么将大幅提高奴隶的价格，这会增加宝墩城的采购成本，长远来看，这是一件得不偿失、百害而无一利之事。”

郡羽皇后面对朝堂之上的啰嗦，加上孕妇特有的妊娠反应，让她疲于奔命，她难以招架。

青海不在身边，没有人跟她排忧解难，她一阵暴怒：“将雅安古城送给李氏家族，其年限是100年，这是歼灭青山的代价。你们不要再说了，这是政治。你们不懂，这是为宝墩新城的万年基业着想。”

邹雄军对此不以为然，雅安古城是他极为重要的收入来源，这等于砍掉了他一条臂膀，他怒道：“宝墩古城犯下了一个致命错误。”

郡羽皇后不堪示弱：“如果在这件事情上，你们依然固执己见，不服从青氏家族的统治，那么我会将你们统统押入大牢。”

结果，这话一语成谶。

首先关于“真龙血脉风波”愈演愈烈，皇后的个人声誉降到最低，再加上攻打雅安古城提案的生效，其军费将开支大增，城堡内的百姓将受到更大的剥削。

而每个家庭，如果提供不了打仗的男子，只能缴纳更高额的战争税。

另外，关于正统的“皇室血脉”，“皇后跟巫师通奸”这一秘闻，越来越得到证实，如果他们信仰的是真正的真龙血脉，臣服的是正统的青氏集团，那就不该继续听这个淫妇、荡妇在朝堂之上指手画脚。

于此，整个城邦陷入风雨飘摇之境地。

黑暗笼罩整个大地，朝堂之上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度日如年，皇后娘娘不可理喻的拙劣表演，已经达到了疯狂的地步，有部分权臣、士人、大氏族被皇后就地正法。

就在一个狂风暴雨的晚上，作为曾经龙马古城神权管理体系的一员，宝墩城新晋大祭司，也即巫师司马长鸿继任者——姬远光，带领巫师门徒，全面入主万圣宫。

他们穿过真武门、天权门、神权门，直接进入皇后的寝宫，然后将一众宫女阻拦在外，直接破开郡羽皇后的房门。

这一路畅通无阻。

巫师姬远光等巫者，是司马长鸿此前一直压制的一个群体。

姬远光，在青酆大帝没有统治宝墩新城时，一直是龙马古城的首席大巫师，他跟营盘山的巫师姬远贤，几百年前，有着共同的祖先。

青酆统治后，姬远光受到司马长鸿的排挤，退出历史舞台。

可是，青酆为了维持对龙马古城的统治，依然给予了姬远光应有的地位和尊重。十几年来，他们尽管受到打压，但逐渐认定了青酆的统治。

青酆治理下的宝墩古城，百姓安居乐业，欣欣向荣，只是好景不长，特别是近几年，完全成了皇后和司马长鸿的傀儡，导致民间怨声载道。

这些，姬远光看在眼里。

随着司马长鸿的远征，近几年来的水灾和兵荒马乱，民众对巫师期待有所提高，姬远光恢复大祭司身份后，凭借他此前积累的人脉和口碑，他的地位逐渐提高，目前在城邦内德高望重。

他看到了郡羽皇后的疯狂，并且看到了百姓所遭受的苦难，同时，为了告慰青酆大帝的知遇之恩，他跟首相大人里应外合，全盘控制万圣宫的侍卫，顺势将郡羽皇后就地正法。

他给出的理由很简单：“皇后通奸，罪孽深重”。

本来按照城邦里的法律，皇后将押入黑暗的大牢，再接受刑罚。

但是在巫师的责罚体系里，对于怀有身孕的女人，一律给与最慈悲的照顾。

他们认为，女性是天底下最神圣的物种，她们孕育着新的生命，她们是万物轮回的基石。

这个世界既存在死亡，也存在新生，每一个新的生命的孕育，都应受到尊重。

因此，他们将皇后送入了清泉宫。

西门郡羽根本没想到，她就这样被巫政给控制了。

从皇后进入清泉宫那天开始，她就只见过两人，第一位是她的日用宫侍女白萱，第二位是她的女儿青梅。

白萱地位低下，全无用处，因此除了照顾她的吃喝拉撒，根本无法作为。女儿青梅，属于城邦里的公主，但是她年纪太小，不具号召力，而且，她的行为同样受到监视，每天，她只有2个时辰的探狱时间。

今年冬天来得太早了，好像中秋之后没多久，天气就开始下降，太阳一直躲在云层里，特别是接连两场大雨，让整个天地之间的阳气消失殆尽。

这日中午，郡羽将白萱赶跑以后，她盯着满天雪花怔怔出神。

从天空飘落的雪花，静悄悄地落在青瓦之上，落在枯藤之上，同时，也落在她的发梢之上，她感受到了深深的冷意，她默默念道：“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的确，表哥不在身边，青海不在，青麟死了，她太孤寂了。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这段平静的时光里，她的思绪时常回到了20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