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星穹道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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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意识即将彻底坠入无底黑暗的刹那——

一个微凉、染血的指尖颤抖着触及了少女燃烧的眉间。

她恍惚睁眼。云清羽那张裂纹遍布、染满冰晶与黑血的脸庞近在咫尺。

炸碎的玄月左臂已然被那片搏动的深渊黑洞完全吞噬，只剩肩膀以下部分笼罩在疯狂扭曲的暗影中。狰狞的幽冥骨翼仍在右肩狂怒般搅动血焰风暴。然而此刻，他唯一残存的寒月左瞳死死凝视着少女。那眼中不再是先前挣扎撕裂的混乱——冰封之下，是她无比熟悉的痛惜，如利刃穿透时空隔阂，直直刺回千万个日夜的守护。

“念瑶……活下去……”嘶哑破裂到极致的声音穿透审判轮盘的毁灭轰鸣。那点在小念瑶眉间的指尖骤然亮起刺骨的寒月光华——那是他体内最后未被侵蚀殆尽的玄月本源，也是他燃烧了道法根基、神庭赐福最后所剩的命痕碎片！

寒月之力涌出的瞬间，她心口燃烧生命的佛魔骨链如同遭逢寒冰冻结，原本狂暴吞噬少女生机的力量戛然而止！云清羽的幽冥化右臂暴起狰狞骨刺直刺而来，却在距离少女心口三寸之处被另一股源自他左肩黑洞中的无形力场死死锁住，剧烈震颤嘶鸣！

少女腕上那原本黯淡的银镯（昔日楚瑶所赠）骤然亮起——它贪婪地吸收着云清羽渡来那点寒月命痕！银镯飞速融化，重铸为一层薄如蝉翼、流淌着月华与楚瑶气息的清寒结界，轻柔地包裹住小念瑶，隔断了佛魔骨链的致命抽吸！

新生的黑暗深渊中传来痛苦嘶鸣——那声音似龙非龙，似兽非兽，带着云清羽自身神魂与无数被吞噬灵体的无尽悲鸣。深渊剧烈扭动搏动，仿佛在承受规则撕裂的苦刑！

而这一切，都映在幽冥殿主那审判轮盘核心燃烧的九幽之瞳中。

“窃取审判之力？扰乱既定终局？”殿主低沉咆哮不再是人类的声音，是灭世巨兽在宇宙残骸上啃食法则的磨牙声，“你们——罪无可赦！”

神庭烙印与九幽诅咒缠绕的审判轮盘骤然停止运转！轮盘结构在极端静滞中发出即将崩断的尖锐呻吟，轮盘中央那点深如地狱的漆黑核心猛烈收缩……骤然爆开！

不再是灭世洪流——而是凝聚到极致的吞噬！

所有光、声、空间、连同毁灭本身都被那点爆发瞬间拉扯、撕裂、碾碎！整片道场核心仿佛被一只无形巨口狠狠啃噬，化作虚空之上一个疯狂膨胀的、吞噬万物的终极黑洞！崩塌的道场碎片、凝固星光、燃烧的神魔残骸、嘶鸣的北海孽龙…如尘土般被引力撕扯着拖向那个湮灭的奇点！

那两名法则的观测者虚影在接触到奇点引力边缘的瞬间，就像雪崩一样无声溃散，被绝对的虚无吞噬得干干净净。没有哀鸣，没有挣扎，唯有亿万载记录下的终结画面在无声爆裂中化为纯粹的信息尘埃，旋即湮灭无形。

初代宫主躯体表面的九幽烙印正被极速撕离，扭曲嚎叫着的九幽污染核心在创世奇点的引力下形变拉长。斩魔剑上楚瑶最后残念在吞噬风暴中燃尽，化为极细极弱的一缕寒月光流，在湮灭边缘艰难维持着与佛魔骨链的链接。

而在这一切毁灭中央——那团因云清羽自断左臂而诞生的、搏动着的深渊黑暗！它在终极审判引发的创世奇点面前竟发出一种近似……贪婪的共振？审判轮盘引爆的湮灭冲击波如同灭世海啸般撞向新生的深渊！

轰——！！！

毁灭风暴核心骤然亮起亿万道刺目乱纹！湮灭的力量撞击深渊，如同神魔开天，新生的黑暗贪婪蚕食着旧神的审判本源！暴戾的湮灭能量被新生黑暗撕开。被奇点牵引的云清羽与小念瑶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裹挟着重重拍向那道横亘道场的星骸巨门！幽冥殿主燃着赤火的扭曲形体被反冲风暴震得暴退数百丈，身周空间被撕出永久无法弥合的漆黑裂痕！

“呃……！”小念瑶后背狠狠撞上冰冷坚硬的星骸巨门。包裹她的月华结界布满了蛛网裂痕，佛魔血脉的力量几近枯竭。玄月左瞳的云清羽被震倒在她身前，身体因体内深渊与审判之力持续对抗剧烈颤抖。佛魔骨链连接着他左臂创口处的恐怖深渊，另一端连着小念瑶心口，此刻如灼烧般痛苦地搏动，其中更隐隐缠绕着楚瑶最后燃尽的那缕光流。

巨门遭受猛烈冲击，两枚悬浮的巨大星核“眼珠”骤然迸裂开无数裂痕！无数碎裂的星光轨迹如同拥有生命的符纹，从遍布门体的沟壑裂痕中逸散出来，在虚空中重新编织组合！那正是敖璃龙魂在星河罗盘中临别前燃烧自身刻入的——通往云清羽被困绝境的时空坐标！

眼前被冲击波撕开的道场破碎深空骤然扭曲。一座被封印在亿万层虚空夹缝中的祭坛废墟凭空浮现——

那正是囚禁云清羽的最终炼狱！

整座祭坛由冻结的星辰残骸与神魔的破碎骸骨构筑。祭坛核心的高台上，无数道被幽冥污染变异的金色锁链刺穿，将一团扭曲血肉怪物死死钉在祭坛中央骸骨上！那怪物早已看不出人形，唯有头颅依稀可见云清羽破碎的轮廓。骸骨上被锁链洞穿的无数伤口中流淌出来的不再是血，而是粘稠污秽的幽冥光焰。

一道无比虚弱、却又带着决然意志的女声从远处初代宫主所在位置横贯虚空传来：“念瑶……斩断它……救他……”——是楚瑶燃尽前唯一留在斩魔剑上的遗言！斩魔剑共鸣颤动，小念瑶心口佛魔骨链上那缕楚瑶最后的光流骤然汇聚于她的指尖！

星穹道场残骸之上，审判轮盘爆发后的短暂寂灭已被更深的恐怖取代。幽冥殿主缓缓站直那具由扭曲规则与污秽诅咒构成的巨大身躯。殿主那残存在面甲下的独眸穿透毁灭的乱流，直直刺向匍匐在星骸巨门前、被佛魔骨链连接而苦苦挣扎的两人，以及祭坛中那团被污染锁链贯穿的扭曲血肉……

他那覆盖满神庭烙印与九幽诅咒的左臂缓缓抬起——掌心燃烧的已不再是纯粹九幽之火，而是一团不断坍缩、旋转、吞噬着虚空中哀嚎法则碎片的暗赤漩涡！无数张扭曲人脸与星辰残骸在漩涡深处一闪而逝。“无趣的挣扎。”那由亿万声音重叠合成的语言在死寂中扩散开来，“该收场了。”

他目光落向巨门之下。初代宫主躯体表面燃烧的九幽核心此刻突然发出一阵低沉而贪婪的共鸣嗡鸣。剑柄镶嵌的星魂宝石黯淡光芒正被宫主体内的九幽污染贪婪吞噬！它缓慢扭动着，将自身最核心的源质通过锁链灌注给祭坛中被钉死的血肉怪物。随着污染源质灌入，那怪物被锁链贯穿的无数伤口中流淌的幽冥光焰开始沸腾般加剧！连接它的金色污秽锁链在污染力量灌注下迅速增生！如同拥有生命的污秽毒蛇，顺着祭坛骸骨蔓延而下，撕裂空间直刺向云清羽与小念瑶！

“阻止它！斩断链条！”楚瑶遗音在少女灵台尖叫！

星锁链条在毁灭风暴中寸寸崩裂！命契碎片灼烫得掌骨融毁！脚下道场裂开亿万时空罅隙。小念瑶指尖那缕承载楚瑶遗念的寒月陡然绷紧，佛魔之躯如燃尽蜡烛般剥离血肉——但她沾满血污的指尖只死死握紧那半块命契碎片。

碎片上云清羽之名闪烁着最后的微光。她向前一步，佛魔残翼在湮灭风暴中彻底化为灰烬。

“师父……等我！”血痕沿着她齿间滴落燃烧的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