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业火焚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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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馈赠的那截翠绿藤蔓，被林默小心地浸泡在盛满清水的玻璃罐里，安置在出租屋窗台阳光最充足的一角。藤蔓本身散发出的微光已经内敛，但那股温润、清新、带着山林泥土气息的生命能量，却如同最细微的暖流，持续不断地滋养着林默枯竭的身体和灵魂。每次靠近，那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和灵魂撕裂般的刺痛，都能得到一丝微弱的抚慰。

“这…这玩意儿真能长在罐子里？”陈浩围着玻璃罐啧啧称奇，手指头跃跃欲试想戳一下，“看着跟普通爬山虎嫩芽似的，就是颜色水灵点…真那么神？”

“耗子，别碰！”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深知这藤蔓是古老山灵的一丝本源亲和之力，极其脆弱珍贵。他小心翼翼地从罐子里汲取了几滴饱含藤蔓气息的水，混入温水中喝下。一股清凉舒泰的感觉瞬间从喉咙蔓延到四肢百骸，虽然无法完全弥补“代价”留下的巨大亏空，却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活着”的轻松。

手机响起视频通话的提示音，是妹妹林薇。

“哥！你没事吧？我刷到新闻了！野人谷救人的那个神秘英雄是不是你？！视频里那个背影好像啊！就是你脸色好白！”林薇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满了兴奋和担忧，背景里还能听到母亲张秀兰焦急的询问。

林默心头一暖，扯出个笑容：“没事，就是跟着搜救队帮了点小忙，累着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他把手机镜头对着窗台上的玻璃罐，“看，朋友送的绿植，养养神。”

“哇！真好看！哥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情调了？”林薇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

又应付了几句父母的叮嘱，挂断电话，林默脸上的笑容淡去，只剩下疲惫。英雄？他低头看着自己依旧苍白、指尖甚至还有些微不可查颤抖的手，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每一次动用力量，都是在消耗自己仅存不多的“灯油”。

苏晚晴推门进来时，手里拎着两大袋东西。她一眼就看到了窗台上的玻璃罐，清冷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几步走到窗边，仔细观察着那截翠绿的藤蔓。

“就是它？”她的声音带着科研人员特有的专注，“野人谷事件的‘核心生物样本’？能量波动…很特殊，很内敛，但非常精纯稳定。”她放下袋子，里面是各种营养剂和食材，“赵志刚那边报告写得很含糊，只说你们找到了人，过程涉及‘复杂地形因素’和‘搜救犬特殊贡献’。”她抬眼看向林默，目光锐利，“但你的身体数据，在回来后有短暂的、异常的、正向波动。跟它有关？”

林默点点头，没有隐瞒：“算是…山林的谢礼吧。一种…亲和力。”

苏晚晴没再追问，只是拿出一个便携式的、看起来像测温枪的小巧仪器，隔着玻璃罐对着藤蔓扫描了几下，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初步扫描显示，它蕴含的生物电信号频率和强度远超普通植物，光谱吸收也有异常偏移…更接近…某种低功率的‘生物能量稳定器’？”她秀眉微蹙，显然对这初步结论也不太满意，但眼中闪烁着浓厚的探索欲，“我需要更详细的实验室分析，切片暂时不行，会破坏其完整性，可以先做无损光谱和场域监测…”

“随你研究，别弄死就行。”林默苦笑。苏晚晴的科研精神，有时候比业火还执着。

就在苏晚晴小心翼翼地将玻璃罐挪到临时搭建的小型监测台（由几个仪器和笔记本电脑组成）上时，陈浩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号码，是老张头。

“喂？老张？啥事？…钱胖子？哪个钱胖子？…哦！搞房地产那个钱大富？他怎么了？…啥玩意儿？！浑身冒火？自燃？！”陈浩的声音陡然拔高，脸上满是错愕和一丝看热闹的兴奋，“真的假的？…医院查不出来？…嘶…悬赏寻名医？…行行行，知道了，我跟默哥说一声！”

陈浩挂了电话，一脸八卦地凑过来：“默哥！大新闻！就那个搞拆迁起家、号称钱半城的钱大富钱胖子，出大事了！说是突然得了怪病，浑身皮肤发红发烫，跟烧红的烙铁似的，还一块块地溃烂流脓，疼得死去活来！住进最好的私立医院，全身检查做了个遍，屁都没查出来！西医说是严重过敏加未知感染，中医说是邪火攻心，全都束手无策！钱胖子快疯了，放出话来，悬赏五百万，遍请奇人异士救命！现在他那别墅外面，挤满了各路‘大师’和记者，跟赶集似的！”

林默的眉头瞬间拧紧。皮肤灼热溃烂如焚？悬赏寻医？这症状…这阵仗…

几乎是本能地，他闭上眼，强忍着依旧存在的眩晕感，极其克制地调动起一丝天机术的推演之力。这一次，他并非推演具体细节，而是捕捉那悬赏信息背后弥漫开来的、极其强烈的“异常”气息。目标明确——钱大富本人。

嗡！

一幅极其模糊、扭曲、却充斥着刺目猩红与滚烫灼痛感的画面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精神感知上！画面中，有古刹飞檐在推土机的轰鸣中倒塌，有僧侣悲愤的面孔，有地契上沾染的血指印…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怨憎、诅咒、不甘…如同一座无形的火山，正从某个方向喷发出毁灭性的能量！而在这怨憎火山的上方，似乎还笼罩着一层…不正常的、躁动的…“火”的气息？像是被某种外在力量引燃了导火索！

“业火！”林默猛地睁开眼，脱口而出，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仅仅是这极其克制的一瞥，那浓烈的负面因果业力带来的反冲，就让他本就虚弱的精神世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里再次涌上腥甜。

“业火？啥玩意儿？”陈浩一脸懵。

苏晚晴也停下了手中的操作，看向林默，眼神凝重：“因果层面的能量反噬？类似…高维层面的免疫系统攻击？”

“差不多。”林默声音沙哑，强压下不适，“钱大富早年发家，强拆过不少地方，手段…很脏。积攒了海量的负面因果业力。这些业力平时如同沉睡的火山，但…他新搬的别墅，风水格局恐怕有大问题，形成了一个强大的‘火煞位’。这煞位，就像一根烧红的铁钎，捅进了那座业力火山里…”

“所以…他等于自己坐在了火山口上，还亲手点了把火？”陈浩倒吸一口凉气，“那…那还有救吗？”

“业力是他自己造的孽，无人能替他直接消弭。”林默语气冰冷，“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散尽不义之财，行大善，发自内心的忏悔…或许能平息一部分业力，让那‘火’暂时熄灭。”

“散尽家财？”陈浩眼睛瞪得像铜铃，“钱胖子那种铁公鸡，要他散财？跟要他命有啥区别？”

“那就等业火把他彻底烧成灰。”林默面无表情。他并非圣人，对这种为富不仁、手段酷烈之辈，心中并无多少同情。但…五百万悬赏？这笔钱，对他和苏晚晴接下来的研究，对改善父母的生活，甚至对陈浩心心念念的二手摩托…都太重要了。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验证“因果业力”与“风水格局”相互作用的绝佳机会，是伏羲天机术对世界规则解析的又一次实证！

“耗子，联系老张头。”林默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告诉钱大富那边，这病…我能看。但我的规矩，得按我的来。”

钱大富位于市郊顶级富人区的“云顶观澜”别墅，此刻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宁静奢华。巨大的雕花铁门外，人声鼎沸。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举着手机直播的主播、穿着各色道袍僧衣的“高人”、还有纯粹来看热闹的闲人，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刺眼的闪光灯、嘈杂的议论声、甚至还有几个“大师”在门口摆开香案符纸，现场做法，烟雾缭绕，念咒声此起彼伏，场面混乱不堪。几个身材魁梧的保镖满头大汗地维持着秩序，脸上写满了烦躁和无奈。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艰难地挤过人群，停在稍远的路边。林默、陈浩和苏晚晴（带着便携式仪器）下了车。看着眼前这如同庙会般的景象，陈浩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操！这他妈是看病还是唱大戏呢？”

苏晚晴则冷静地打开了手中一个类似平板、带有多个微型探头的设备，对着别墅方向快速扫描着，屏幕上瞬间显示出复杂的能量场分布图——别墅主体区域被一片刺目的、不稳定的橘红色能量笼罩，如同燃烧的火炬，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能量读数异常活跃，热辐射严重超标，核心区域…像个小太阳。”苏晚晴低声对林默说，语气带着一丝科研性的惊叹，“红外成像显示，别墅内部有一个持续性的高热源…应该就是钱大富本人。这已经不是常规生物热能了。”

林默点点头，他无需仪器，那栋别墅在他感知中，就像一座正在喷发的小型业力火山，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灼热和怨憎气息。他拨通了老张头给的号码。

几分钟后，别墅侧门打开，一个穿着管家制服、神情憔悴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出来，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很快锁定了一身普通休闲装、脸色苍白却眼神沉静得吓人的林默。他挤过人群，来到林默面前，态度带着明显的怀疑和审视：“您…就是林默林先生？”

“是我。”林默声音平淡。

“钱先生…情况很不好。如果您有真本事，请跟我来。如果是…”管家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林默没理会他的质疑，抬步就走。陈浩和苏晚晴紧随其后。他们的出现，立刻吸引了门口所有人的注意。

“又来一个？”

“这么年轻？行不行啊？”

“旁边那个女的还拿个仪器？搞科研的？”

“装模作样！”

“快看快看！镜头对准他们！”

质疑声、议论声、快门声瞬间将三人淹没。

一踏入别墅客厅，一股混合着浓郁药味、焦糊味和难以言喻的腥燥热浪扑面而来，温度明显比外面高出许多。巨大的水晶吊灯下，昂贵的真皮沙发上，一个庞大的身影正痛苦地扭曲着。

正是钱大富。

他肥胖的身体只穿着一条宽松的短裤，裸露在外的皮肤，从脸、脖子、胸口到手臂大腿，大片大片呈现出骇人的紫红色，如同煮熟的虾子！皮肤表面布满了水泡，许多水泡已经破裂，渗出黄浊的脓液，粘连在沙发上，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一些溃烂严重的地方，甚至能看到底下鲜红的嫩肉！他整个人像被架在火上烤，浑身汗如雨下，却又冷得直打哆嗦，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嗬嗬声，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昂贵的沙发套已经被抓挠撕扯得不成样子。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私人医生围在旁边，满头大汗，却束手无策，只能不停地给他擦拭身体、更换冰袋、注射镇痛剂，但效果微乎其微。一个穿着华丽、保养得宜的中年美妇（钱太太）在一旁哭得眼睛红肿，六神无主。

“钱总，林先生到了。”管家硬着头皮上前通报。

钱大富艰难地抬起肿胀溃烂的眼皮，浑浊的目光扫过林默年轻的脸庞，里面瞬间爆发出一种溺水者抓住稻草般的疯狂希冀，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痛苦和怀疑淹没。他喉咙滚动，发出嘶哑破败的声音：“…看…看出什么…快…快救我…钱…钱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