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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刚过两刻,温巡似乎刚从公衙下直,急匆匆赶来,还穿着一身绿衣官服,皂青长靴,头戴展翅幞头。
两年未见,如今已敕授官身的他,清俊挺拔,行姿飘逸,步履稳健,自带一股文官的威严与雅气。
与当年茂林修竹般朝气昂扬的少年相比,略有些不同,以至于潘令宁刚刚看到他时,愣了稍许,没反应过来。
直到他温柔地唤了一声:“宁儿?”她才哭出声。
她扑到他怀里放声痛哭:“巡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两年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呜……”
她哭了许久,一直赖在他怀里,后来,才与他回了官屋。
温巡的官屋并不大,甚至比她想象中还要寒酸,仅是一间破败的小院,远不如她歙州的闺房宽敞。
温巡说,这是同京师左厢的店宅务赁请,否则他还找不到这么大的宅子。
东京城寸土寸金,并非当了官的,都有官邸,多数官员还是寓居租房,更何况温巡仅是一个入仕半年的小官。
院子里请了两个仆人,一个年轻些的小官人,是温巡的长随,平日里替他牵驴,背着文书等跟随他上下值,偶尔也替他传送书信。
另一名仆人是个老妇人,是巷口的邻居,仅白日上工,负责洒扫生火厨事、及宅院庶务。
饶是如此清简,每月也要花掉他半月的俸入。
潘令宁却不嫌弃这院子有多简陋,只要见到温巡,以后能随他一起,她便似回了家。如今温巡是除了乳娘之外,她在京里唯一的亲人了。
当夜,她与温巡秉烛夜谈,温巡说她旅途劳顿,劝她睡下,她也不舍得歇息,非要拉着他话家常。
“巡哥哥,你考取了功名为何不给我捎信?你不知道,这一年发生了什么,阿爹阿娘他……”她又抹起了眼泪。
温巡柔声解释:“我的宁儿受苦了,我对不住你……只是这半年,我在京里也发生了许多事,尤其是你三哥哥。”
“我三哥哥怎么样了?”
温巡摇摇头叹息,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简述——方鸿鸣被捕入狱之后,不知为何被指控为延朔党党魁,如今严加看守于台狱,严禁探视。
潘令宁似抓住救命稻草般攀着他的手:“我三哥哥必是被冤枉的,巡哥哥可有法子救出我三哥哥?”
温巡欲言又止,许久才说道:“宁儿,巡哥哥如今,仅仅是太常寺礼仪院的一个小小的勾当官,未能觐见天子,还说不上话,我知你心急如焚,然而救你三哥一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过巡哥哥也在待时而动。”
潘令宁失望地低下头,而后又问他太常寺礼仪院勾当官是什么,温巡回答仅是掌管礼乐祭祀的。
她郁郁寡欢,瞥见了温巡仔细承在案头的乌纱展脚幞头,一旁堆积拥挤的书籍笔架,也不可挨近半分,显得那官帽神圣不可侵犯。
她眼眸一明,轻掀眼帘道:“那江西转运使,又是什么官儿?”
温巡惊讶回答:“江西转运使?转运使,乃是一路的长官,多为五品以上,甚至三四品官阶,且由京官担任,权利极大,是可以上朝议政……”
稍显停顿,温巡又说道,“宁儿怎么知转运使?若是转运使,倒是可以在御前说上几句话。”
潘令宁眼眸转了转,含糊过去了:“没、没有……只是随口问问……”
看来那位崔相公,原是有能力帮她的,只是他不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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