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母书残影 · 青崖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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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仁杰的布鞋碾过青石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绷紧的神经上。
脚下石板冰凉而坚硬,传来阵阵寒意,透过布底直抵脚心。
腰间半块玉牌随着跑动撞在大腿上,撞得生疼——那是他与母亲最后的联结,此刻倒像是枚烧红的炭,隔着粗布裤料往肉里钻,灼热刺骨。
他抄了条近路,穿过洛宁城后巷的酱菜园,酸腐的腌菜味裹着夜露钻进鼻腔,浓烈得几乎令人作呕,却也让他精神一振。
正拐上通往青崖山的羊肠小道,前头突然传来“哞”的一声闷响,惊得他本能贴紧路边老槐树。
粗糙的树皮摩擦着手掌,带着夜露的湿气渗入肌肤。
月光从树桠间漏下来,照见个佝偻身影正攥着牛缰绳,老黄牯的蹄子在土路上碾出深浅不一的坑,泥浆溅起时还带着一股潮湿的泥土腥气。
王老汉的破褂子被夜风吹得鼓起来,露出半截青灰色的裤腰,他抬头时,方仁杰看见他眼白里爬满血丝,像浸在血水里的鱼。
那眼神中透出的恐惧与不安,让方仁杰心头一紧。
“方...方更夫?”王老汉的声音抖得厉害,牛缰绳在他手里打了三个死结,“你这是要往青崖庄去?”
方仁杰脚步一顿,手悄悄按在腰间铜钲暗格里的判心刃上。
金属的冰冷触感让他稍微安心了些。
王老汉是青崖庄邻村的庄稼把式,上个月还帮他指认过偷鸡贼,此刻却像被雷劈过的老玉米秆,连脖子都直不起来。
“王伯,您这牛怎么半夜往回赶?”他放软声音,目光扫过老汉发颤的手腕——那上面有道新鲜的红痕,像是被粗麻绳勒的,隐隐泛着血色。
王老汉的喉结动了动,突然凑近两步,浑浊的眼珠映着月光:“庄里...庄里不对劲儿。”他压低声音,唾沫星子喷在方仁杰脸上,带着一股陈旧酒气,“前儿个我去送菜,看见墙根蹲了七八个外乡人,个个腰里别着黑布裹的家伙,大白天的门闩得死紧。”
方仁杰贴着山壁往上攀,山石上的苔藓滑得他指尖发疼,冷汗顺着脊背流下,在衣衫内侧洇开大片水渍。
青崖庄建在半山腰,灰瓦白墙在月光下像座巨大的墓碑,庄墙年久失修,墙根长着半人高的野蒿,正随着他的动作沙沙作响,仿佛低声诉说着什么。
他扣住墙沿的青砖,指腹触到熟悉的纹路——是神判门特有的“回”字纹砖。
砖面粗糙,带着岁月打磨的痕迹,还有些微温润之感。
主屋的窗纸泛着青灰,显然久无人住。
推开窗的一瞬,霉味混着旧书纸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差点咳嗽出声。
书桌上堆着半人高的旧籍,封皮上落满灰尘,最上面那本《青崖志》的书脊已经开裂,露出泛黄的纸页。
翻开时,纸张发出轻微的脆响,像是某种沉睡的记忆正在苏醒。
抽出来时,几片碎纸片簌簌掉在桌上,他凑近月光,只见最上面那页边缘还留着火烧的焦痕,墨迹却清晰得像是昨日写的:“九局非尽,唯断者知。”
方仁杰的手剧烈颤抖,这是母亲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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