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江陵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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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之七八！”步骘断然道，“图卷材质、笔法、标注皆古意盎然，非近世伪造。且交州濒海疍民间，自古流传着‘东海之外有大岛’的传说，与此图可相互印证。至于海路…”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骘在交州时，曾暗中资助、掌控数支海商，其首领常年在南海波涛中搏命，经验丰富，熟悉季风洋流。其中一人，名唤卫温，胆识过人，精于航海，更曾因飓风漂流，远远望见过夷洲之轮廓！若有此人引路，辅以江东旧部中善水者，再得夷洲遗族接应…此路虽险，却是唯一生途！”

“卫温…”孙绍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光芒闪烁，“好！此事绝密！子山先生，联络此人的重任，就托付于你！务必谨慎，绝不可让荆襄鹰犬嗅到一丝风声！”

“骘，万死不辞！”步骘肃然长揖。

就在这时，书房紧闭的门被轻轻叩响三下，节奏带着某种暗号。

孙绍眼神一凝，迅速将海图卷起藏入怀中，沉声道：“进。”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精悍的身影闪入，正是孙绍的心腹家将，曾在柴桑大火中侥幸生还的周泰（字幼平）。他脸上还带着未愈的伤疤，眼神如鹰隼般锐利警惕，进来后立刻反手将门掩死。

“幼平，何事？”孙绍问道，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硬。

周泰单膝跪地，语速极快却清晰：“少主，庞士元（庞统）的人马已进驻江陵东城，名义上是协助城防，实则监控之意甚明。其麾下军司马马谡，今日午后，以‘清点府库、抚慰遗属’之名，已三次派人试图接近我孙府外围！虽被属下以‘府中女眷受惊、需静养’为由挡回，但对方态度强硬，恐不会善罢甘休！”

孙绍眼中寒芒一闪：“哼，庞统…这只荆州狐狸，鼻子倒是灵得很！他这是想把我孙氏最后一点血脉，也牢牢捏在手心里！”

“少主，还有一事更为蹊跷。”周泰继续道，“我们安插在城西匠作营的人冒死传出消息，黄月英那女人…似乎…在尝试修复刘晔那方破碎的玉玺！”

“什么？！”孙绍和步骘同时失声。玉玺！那件能召唤英魂、激发命格、甚至感应九鼎的神物！它若被修复…对孙氏复起将是灭顶之灾！

“消息可确凿？”步骘急问。

“九成把握！”周泰重重点头，“匠作营核心区域已被完全封锁，由诸葛亮亲信甲士把守，只进不出。但负责运送特殊石料和炭火的杂役是我们的人，他偷听到守卫私下议论，说黄夫人日夜不休，在试验各种匪夷所思的材料，试图弥合玉玺上的裂痕…还提到‘九鼎共鸣’、‘地脉之力’等词！”

书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玉玺修复的可能，如同一块巨大的阴云，瞬间笼罩了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两人。

步骘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胡须：“玉玺…九鼎…刘晔在洞庭寻得禹鼎（镇水鼎），在交州迫士燮献出安南鼎…若玉玺真能修复，再得其余六鼎…其势将如日中天，再难遏制！”

“绝不能让玉玺修复！”孙绍猛地一拳砸在紫檀供案上，震得那枚玉蝉在锦盒中微微跳动，眼中是孤狼般的狠厉，“幼平！”

“在！”

“动用我们在匠作营最深的那颗钉子！”孙绍的声音冰冷刺骨，“不惜一切代价，搞清楚黄月英修复玉玺的具体进展、方法、所需关键材料！尤其是…她是否已经找到了可行之策！若有阻碍其修复的机会…”他眼中杀机毕露，“哪怕玉石俱焚，也要将其毁掉！”

“喏！”周泰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抱拳领命，身影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重新融入门外的黑暗。

书房内，烛火依旧摇曳。步骘看着孙绍那张被仇恨与决绝扭曲的年轻脸庞，又看向供桌上那三件冰冷的遗物，心中沉甸甸的。江东复起的火种刚刚点燃，便已面临荆襄滔天巨浪的扑击。前路，是未知的海域，亦是遍布荆棘的血途。

孙绍重新将目光投向祖父孙坚的画像，右手紧紧按在怀中那卷泛黄的海图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海图粗糙的质感透过衣料传来，带来一丝渺茫却滚烫的希望。

“祖父…父亲…公瑾叔父…”他无声地低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剜出，“再等等…孙家的火…还没灭！这血海深仇…孙绍…必以刘晔之血…荆襄之土…来偿！夷洲…就是新的柴桑！” 他眼中最后一点属于少年的软弱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封的决绝和复仇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