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楔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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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烬蜷缩在狭窄的“人”字形骨窝深处，冰冷的青铜戈壁硌着碎裂的肩甲，每一次微弱的气流交换都像吸入了凝固的金属粉尘。缝隙外，伪月惨白的光晕如同冻结的尸灯，冰冷地扫视着那片陷入死寂、仅露半截惨白碑面在秽河血水翻涌中的骨舟浮槎。那些狰狞的骨根浸泡在暗红粘稠里，如同被强行钉入大地的巨大尸爪。

之前骨舟诡异的沉降和伪月光线的扫掠带来的惊悸尚未平息。腰后那片冰蓝死寂的空洞像一块嵌入体内的玄冰，沉甸甸地坠着存在感，传递不出半分信号，只剩下一种被绝对污秽冻结的麻木。断指指骨的灼痛依旧鲜明，提醒着之前的惨烈。

屏息。

凝神。

连“存在”本身都试图压缩至微。

唯有意识，在冰冷的绝境中挣扎运转。扫描器晶体片裂开的红光几近熄灭，只能勉强勾勒出这处逼仄容身之所的轮廓——两根巨大断裂戈矛形成的斜角空间不过三尺见方，内部被层层叠叠凝固的血锈污垢、铜绿粉末和之前被撞进来时刮落的湿腻油膏沾满，角落里似乎还斜倚着半块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的、被巨力压扁的弧形青铜护心甲残片，锈迹斑驳。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戈壁内侧那斑驳粗糙、布满深刻斫痕的表面。裂口和断茬的阴影深处，有什么东西……似乎不太对劲？

那并非斫痕形成的天然轮廓。

在一片深深嵌入戈壁铜锈层、边缘翘起如同枯死鳞甲般的厚垢之下……

有一片……大约半掌宽的区域？

那区域的铜锈色泽……极其反常？！

暗绿基底依旧沉郁，但其上覆盖的常年累月混合血垢凝结成的黑红污层……竟隐隐透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活性光泽？！

那光泽仿佛活物皮下透出的血晕，并非均匀，而是一小圈极其极其细微的、粘稠的……暗金光斑……在锈层最深处极其缓慢地流动、聚集？！

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极其熟悉、却又令人心神不安的……

浓烈铁锈混合着某种劣质糖精被强行熬干的齁甜糊味？！

这味道……

是……铜令残余的气息？！但又远比铜令本身更加腥躁混乱！仿佛是被剥下来的、带着锈渣和腐烂油脂的……活体残屑？！

嗡——！！！

腰后那死寂的冰蓝空洞在这股气息触动的瞬间！极其极其微弱地……悸动了千分之一秒！

不是活跃，更像是深埋冻土里的铁砧被冰针轻轻凿了一下！短暂的、冰冷的震动反馈沿着神经索直冲核心！激得裴烬整个冰冷残躯都微微一颤！

不祥！

这念头还未清晰，那戈壁鳞甲垢层下的暗金光晕骤然流转加速！如同被惊扰的油滴！那片半掌宽的污垢区域猛地一胀！

其边缘一处被厚痂掩盖的缝隙！

极其极其突兀地！

崩开了一线针尖宽的黑缝？！

噗……

一声细微如虫豸破茧的粘稠轻响！

一缕粘稠如同活蛞蝓体液的……暗金污浊混合着细碎铁锈砂的……泥流？！……

如同挤疮脓般……

从那裂开的黑缝里……

极其艰难地……

冒！了！出！来！！！

污秽泥流带着更浓烈的、混合了铜腥锈粉和劣质油膏腐败焦臭的气息，流淌在戈壁铜绿锈层上，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在侵蚀冰冷的金属。其顶端……竟极其极其缓慢地、艰难地……向上……顶！起！一个……米粒大小？的不规则鼓包？！

鼓包顶端微微透光，其内似乎凝聚着那流动的暗金浊流最核心的一滴？！

就在这鼓包挣扎顶出的同一时间！

嗡！！！

伪月！

那悬于浊雾之巅的巨大凝固光轮！

毫无征兆地！

仿佛被这骨窝深处的蠕动气息惊动！

其边缘死白僵冷的光晕……

竟……

骤然！向内收缩了一圈？！

如同某种沉睡的古老瞳孔……被惊扰后……猛地收缩！

惨白的光晕瞬间变得凝练、压缩！光晕核心位置，不再是均匀的死白，而是极其短暂地……凝聚出一个极其细微、却异常刺目的……白点？！？！

那白点如同烧融的冰核！

在伪月光轮收缩、光晕压缩聚焦形成的瞬间！

骤然！

爆！射！而！出一束……

仅有发丝粗细！却炽烈纯粹到似乎能烧穿空间的……

纯白色死光射线？！？！

咻——！！！

射线无视距离，撕裂凝固的空气！精准无比地！朝着——

裴烬藏身骨窝——

那片污垢鼓包顶出的位置！！！

狠！狠！射！了！下！来！！！

致命！封喉！

光线未至！极寒已迫近！缝隙内外冰冷的空气瞬间被冻结！骨窝角落里那半块扁平的青铜护心甲残片表面瞬间爬满龟裂的冰纹！

避无可避！

腰后那点极其微弱的悸动在这灭顶危机下猛地炸开！如同投入滚油的冰珠！一股源自存在本能最深处的求生意志疯狂引爆！驱动沉重的铁躯！不是躲避那自上而下的死光！而是本能地！不顾一切！朝着那正挣扎着顶出暗金鼓包的戈壁缝隙——

用那只仅剩完好三指的手掌！朝着那蠕动秽浊的鼓包！

狠狠地！抠！了！过！去！！！

动作狂暴！带着碾碎一切的绝望！

“呃啊——！”

噗嗤——！！！

掌缘三指带着撕裂关节的蛮力，狠狠嵌进戈壁铜锈鳞甲垢层！五指如同烧焦的钉耙！瞬间撕开顶起鼓包的油垢污层！腥躁恶臭炸开！三根指头精准无比地！深深抠进了那裂缝中正艰难挤出污浊的……

东西？！？！

触感冰冷、滑腻、带着活物般蠕动的抗力！更浓的铁锈齁甜腐气扑面！

但！

就在指头接触那被强行撕开的鼓包内部核心的瞬间！

一股极其强烈的、带着毁灭性高温的……

极寒？！？

如同烧红的烙铁接触冰霜！

瞬间从指尖反馈爆发！！！

“嘶——！” 极寒与剧痛混合，眼前一黑！

与此同时！头顶！那束伪月射出的纯白死光已然临体！

轰——！！！

没有想象中足以将其彻底烧熔汽化的冲击！

裴烬整个人如同一块被烧红的铁砸进冰水里！

那束炽烈死光！

在接触他后背碎裂肩甲、即将贯穿入躯的亿万分之一秒！

被他那只强行伸向戈壁缝隙、正被无形极寒灼烧的手！

更准确地说……

是手上抠进的那团正释放着恐怖低温的秽浊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