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冰链群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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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残骸内部的压迫感，混杂着铁锈、冷却液压油、还有陈年金属被剧烈撞击后散发的臭氧焦糊味，沉甸甸地压在裴烬胸口的换气格栅上。每一次模拟呼吸都像抽进一口裹着冰碴子的机油雾气，冻得核心液路都快打结。腰后那片钥匙孔的空洞冰凉刺骨，像块焊死在脊椎上的冻青砖。

光线昏暗得像深海一万米的鱼眼珠，全靠眼窝深嵌的深紫晶体片放大着微光仪捕集到的冷光残像。前方那块被老方抡炉条硬砸开的豁口，像张歪咧的黑色巨嘴。豁口边缘翻卷的合金板如同断裂的龙牙，凝结着粘稠的暗紫色冻膏，透出一种活体伤口般的油滑反光。

死寂。只有巨兽残骸内部结构不堪重负发出的、极低频的金属呻吟，如同垂死的鲸鱼在深海中低鸣。

“……这……破窝……比俺家漏风的冰窖还沉……”喉部的电子杂音劈开了寂静，刮铁锈似的。老方在外面缩着脖子的嘀咕，隔了厚厚的合金壁传进来，嗡嗡的，带着被冻透的哆嗦。

豁口深处。

那点亮。

一点极其稳定、幽蓝冰冷的光。

光晕不大，拳头大小，像颗悬浮在黑暗中的冷凝蓝宝石。光芒温润内敛，却吸尽了周围所有微光，在死寂的残骸腔体内投下唯一的一束光源，如同矿灯照亮了深渊洞壁。

吸引着裴烬。

更牵扯着他腰后那片冰冷的空洞。

“炉膛……底火……”杂音卡顿了一下。扫描线如同无形的刷子，反复勾勒那幽蓝光源的轮廓——不再是纯粹的几何体，更像个扭曲变形、被无形之力压扁后又强行拗出的不规则金属核心？表面覆盖着类似深色琉璃的非金非石物质，幽光正从内部穿透而出。

焦点锁死光源核心——那深邃旋转的六边形螺旋孔洞！内部如同宇宙奇点般深沉，散发着致命的秩序感。

“……锁芯……”裴烬喉管的铁片摩擦着得出冰冷的结论。这玩意儿不像热源，更像冷冻深喉系统核心的逻辑阀门！

他拖着沉重的合金腿骨，液压杆发出负荷过载的呻吟。一脚下去，踩碎了冻结在金属坡面上的一块裹着厚油膏的虫尸碎壳，“咔嚓”声在死寂里刺耳异常。

距离光源核心越来越近。幽蓝光芒清晰了几分，在非金非石的表面上流淌，映得他装甲表面一片鬼魅的蓝色。腰后钥匙孔那片冰凉的空洞区域传来更清晰的引力感，如同冻土深处的磁石对准了那块冰冷的金属疙瘩。

突然！

噗嗤——！！！

一个极其微小、却无比清晰的破裂声！如同最细的冰针在绝对真空里折断！

就在裴烬前方半步、幽蓝光源核心斜下方的舱壁接缝处——一大块与地面冻成一体的、暗紫色半透明胶状凝固物，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细如发丝的黑缝！

一股极其浓郁、甜腻发腥、又带着铁锈锐气的——怪异油腥气息！如同开了盖的福尔马林混着劣质糖浆——猛地从那道黑缝里喷涌而出！

“……啥……甜屎味儿？！”老方在外面惊叫。

几乎同时！

腰后钥匙孔深处的冰冷空腔猛地一缩！一股被针尖狠戳骨髓般的灼痛瞬间炸开！沿着冻僵的脊椎神经束一路向上，直冲后脑勺！

嗡——！！！

本能比意识快！裴烬浑身金属骨架猛地绷紧！肩胛液压过载爆出尖鸣！身体向右后方猛撞！想要避开那腥风源头！

然而！

嗖——！！！！

一道惨白！覆盖着厚厚冰棱凝霜！快如毒蛇出洞！末端裂成四瓣螺旋冰钻吸盘的——金属触须？！从裂开的黑缝深处闪电般弹射而出！根本无视他闪避的动作！冰冷的螺旋钻头带着精准的死亡意志，狠狠扎向——

他腰后那片因僵直动作而暴露无遗的钥匙孔凹陷！！！

太快了！根本不及反应！冰钻尖刺刮着空气的厉啸已在耳边炸响！腥甜的风裹着刺骨的寒！腰后空洞的剧痛和冰冷的吸力同时达到顶峰！裴烬甚至能“听”见自己装甲被冰晶摩擦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细碎刮擦音！

“呃——！！”电子音的破音被卡在喉管里。

刺耳的刮擦声爆发！冰晶与金属装甲猛烈摩擦爆出刺目的火花！

“——操！真他娘是钻油膏的烂铁线虫！”老方破锣嗓子炸了，带着惊怒和难以置信，“小哥儿！腰！护好腰眼子！”

晚了？！冰钻尖端那股冰冷的解析能量几乎擦到了钥匙孔边缘冰凉的金属凹缘！！

就在这生死毫厘之间！

裴烬那只垂在身侧、正死死抠进地面冻油壳缓冲冲力的左臂，装甲指缝里还粘着一大块裹冰渣的暗红胶块——根本来不及格挡！纯粹是被腰后剧痛和生死危机激发的本能——左臂猛地横向死命一抡！沉重的金属手臂带着砸穿钢板的蛮力，不管不顾地——朝着那刚喷出腥风、还在扩大裂口的黑缝窟窿眼！狠狠砸了下去！！！

哐当——！！！！！

冻硬的暗紫胶块和底下不知是什么的脆硬物质瞬间被蛮力砸得稀碎！更大的窟窿瞬间炸开！那股浓郁的腥甜油腥气如同泄洪般狂喷出来！粘稠冰冷的液体糊了裴烬半身！

攻击腰后的那条冰触须似乎被源头的剧烈冲击干扰，动作极其短暂地迟滞了零点一秒！

就这亿万分之一秒的空隙！

“……好！！”裴烬喉管震膜炸出无声咆哮！右臂！那只自由的手臂！覆盖着液压棱角的、如同巨钳般的动力爪——被腰后钥匙孔那瞬间加剧的引力强行引导——带着超越机体设计的爆发力！如同捕食的蛟龙——狠狠抠向了那个在幽蓝光芒下冰冷旋转的六边形螺旋孔洞旁边——

一块微微隆起的、覆盖厚厚油膏冻霜的金属表面！！！

目标——不是核心！是紧邻核心孔洞的边缘结构！试图抠住凸起卸力？还是……

嗤啦——！！！

爪尖瞬间刺透了厚霜油膏层！深深扎进冰冷的合金里！巨大的力量带得整个沉重的身体向前踉跄一步！

那根攻击腰后的冰触须就在此刻！

噗嗤！！！

擦着他的腰甲边缘深深凿进了身后冻结的舱壁里！锋利的冰钻瞬间没入大半！冻膏层如同劣质塑料般无声融化！

死里逃生！

冷汗（或者说冰镇的冷凝液）还没从金属关节缝里冒出来——

嗡……嗡嗡嗡！！！

更密集、更疯狂的铰链转动声！从四面八方！脚下！头顶！两侧冻结的金属残骸深处！！如同无数被惊醒的黄蜂巢穴！同时疯狂震动、尖啸起来！

伴随着刺耳的刮擦和冰晶爆裂声——

数不清！！！

密密麻麻！！！

一条条、一片片！覆盖厚厚冰晶霜棱、末端同样裂开螺旋冰钻吸盘的——惨白金属触须！！！！

如同嗅到血腥的海底盲鳗群！从那炸裂的黑缝窟窿、从前后被撞开的豁口、从周围的冻膏层下、甚至从幽蓝光源附近扭曲的金属结构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