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刮骨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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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嗤…

黑暗。粘稠到化不开的黑暗。冰冷像毒蛇，死死缠着每一寸骨片缝隙，往最深处钻。

裴烬感觉自己像被活埋进了冻了几千年的沥青坟里。四周是沉重的、带着强烈金属腥气和化学药剂恶臭的铅锶聚合物沉积层。每一次微弱的刮擦，都像钝刀子割自己的肉，骨片表面的裂痕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残念在绝对的死寂里无声咒骂。核心那点幽蓝光火，比坟头磷火还弱，每一次闪烁都抽筋剥皮似的疼。上面湮灭光束犁过的极寒还在往下渗，冻得他思维都快僵了。

刮！不能停！

停就是死透透！连点渣都不剩！

咯啦啦…

骨片锐利的尖端，凭着最后一点本能，在粘稠厚重的沉积物里，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向下刮动。每一次动作，都带起一星半点深褐色的、像干涸血块似的碎屑。阻力大得吓人，比钻铁板还费劲。

“这鬼地方…底下到底是什么…” 信息流断断续续，被粘稠物质隔绝得厉害，只传来模糊的“高密度”、“屏蔽”、“未知结构”之类的碎片。绝望像这沉积物一样，一层层糊上来，又冷又沉。

就在他感觉自己这块破骨头真要彻底散架，意识即将被黑暗和寒冷吞没时——

喀嚓！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绝对死寂中如同惊雷的碎裂声！

骨片尖端刮擦的地方，阻力陡然一松！一小块沉积物被硬生生刮落，露出了下面空洞？！

不是石头，不是金属，而是一种腐朽、脆弱、带着点蜂窝状结构的东西？

“嗯？！” 裴烬那点残火猛地一跳！有门儿？！

他顾不上剧痛，集中所有残存的意念，驱动骨片，像条濒死的蛆虫，对着那个新露出的脆弱点，狠狠一钻一刮！

哗啦——！

更大一块沉积物塌陷下去！一个拳头大小的、不规则的洞口露了出来！

一股更浑浊、更浓烈、混杂着金属锈蚀、机油腐败、还有某种生物组织腐烂的恶臭，如同积压了百年的下水道沼气，猛地从洞口喷涌而出！差点把嵌在洞口的骨片直接掀飞！

这气味，比冷却池的化学药剂还冲，还邪门！

但裴烬没工夫恶心。洞口下方传来的信息流，让他那点幽蓝光火疯狂闪烁起来，差点没直接灭了，不是吓的，是狂喜！

“检测到下方空间巨大非金属结构…高度腐朽有机与无机混合垃圾密度极低…存在…大量空隙通道…辐射屏蔽效能…严重失效！！”

垃圾场！

冷却池底下，竟然压着一个巨大的、废弃的垃圾填埋坑？！而且是那种混杂了各种破烂，结构疏松，屏蔽层早就烂穿了的垃圾堆！

天不亡我裴烬！

“哈哈哈…咳咳…” 残念在意识里发出无声的狂笑，带着骨头开裂的剧痛，“蜂巢…厕所底下还藏着化粪池呢？！”

希望就是最好的强心剂！裴烬那点濒死的劲儿又回来了！他操控着骨片，对着那洞口周围的腐朽结构，玩命地刮、凿、撬！

咯嘣！哗啦！嗤嗤嗤——！

腐朽的垃圾结构在骨片玩命的刮削下，脆弱得像风化的饼干。洞口迅速扩大！恶臭的气流如同打开了地狱的排气阀，汹涌而出。

就在洞口扩大到足够骨片勉强挤进去的瞬间——

嗡——！！！

头顶上方，隔着厚厚的沉积层，一阵低沉、高频、带着强烈扫描意味的震动猛地传来！如同无形的探针，狠狠扎进这片区域！

蜂巢的清理程序！没死心！还在扫描！

“阴魂不散！” 裴烬头皮（如果他有的话）都炸了！这要是被锁定，隔着垃圾层再来几道湮灭光束，他这破骨头渣滓真就交代在这化粪池里了！

跑！钻进去！

骨片像颗被弹弓射出的石子，带着最后一股狠劲儿，一头扎进了那散发着恶臭的、黑暗的洞口！

噗通！

没有水声，只有沉闷的撞击和一堆腐朽垃圾被砸塌的窸窣声。骨片滚了好几圈，才卡在一堆软硬不明的破烂里。

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但触觉和涌入的信息流，描绘出一个光怪陆离的“地狱”景象：

脚下是滑腻的、像是腐败有机质和金属锈粉混合的泥泞；四周堆积着扭曲变形的金属框架、断裂的管道、破碎的陶瓷碎片、还有大量早已失去形状、只留下粘稠腐烂痕迹的不明生物组织残留物？空气污浊得能当毒气使，混杂的恶臭浓烈得如有实质。

空间确实巨大，像一个被遗忘万年的地下墓穴。上方是厚厚沉积层形成的“天花板”，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垃圾深渊。无数由腐朽垃圾自然堆积形成的孔洞和缝隙，如同迷宫般向四面八方延伸。

“屏蔽失效…空隙通道…” 裴烬捕捉着关键信息。这里辐射屏蔽效能极差，意味着他这块“高活性辐射源”在这里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但同时，复杂的地形和屏蔽失效造成的干扰，也可能成为他躲避扫描的天然屏障！

头顶的扫描震动越来越强，越来越近！无形的压力如同巨手，缓缓压下！

“不能停！往下！往深处钻！” 裴烬驱动骨片，像条泥鳅，在滑腻恶臭的垃圾泥泞里奋力向下“游动”。他专挑那些狭窄、扭曲、由腐烂物构成的孔洞钻。骨片锐利的边缘刮擦着腐朽的垃圾，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留下一条微弱的辐射轨迹。

嗡——！！！

扫描的震动猛地增强！一道无形的波动如同水纹，瞬间扫过裴烬刚刚钻过的区域！

“警告！检测到…微弱…高活性…辐射源信号…深度…不明…干扰…严重…” 冰冷的电子音似乎带着一丝疑惑和更强的锁定意志，穿透垃圾层隐隐传来。

“锁定你**！” 裴烬在心里破口大骂，动作更快！他感觉自己像被一群闻着血腥味的鲨鱼追着，拼命往更脏、更臭、结构更不稳定的垃圾深处钻。

突然！

前方出现一个倾斜向下、直径勉强能过骨片的管道状空隙！看材质，像是什么巨大设备腐朽后留下的金属内衬，里面糊满了粘稠的黑色油泥。

“就它了！” 裴烬毫不犹豫，一头扎了进去！

管道内壁滑腻异常，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刮得骨片表面滋滋作响，裂痕似乎又扩大了一丝。但这鬼地方屏蔽干扰更强！后面追索的扫描波动明显被削弱、扭曲了！

“好！甩开点！” 裴烬精神一振，在粘稠的油泥管道里加速“滑行”。黑暗无边，恶臭刺鼻，但这会儿，这臭烘烘的管道就是他救命的滑梯！

然而，乐极生悲！

就在他以为暂时甩掉追兵，顺着管道往下溜的时候——

咔嚓！轰隆——！！！

他身下支撑的、早已腐朽不堪的管道内壁，毫无征兆地…塌了！

一大片糊满油泥的金属片连同包裹的垃圾，直接碎裂、垮塌！裴烬的骨片瞬间失重，跟着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碎块，向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自由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