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尸沼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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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

不是水的冰冷，也不是淤泥的冰冷。是一种…**粘稠的、被强行灌注的、如同亿万亡魂冻僵的怨毒**凝结成的冰冷。

意识，或者说那点依附在骨莲宝珠最后残渣上的、被碾磨到极致的碎片，在这刺骨的冰冷中缓缓复苏。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以及一种…**无处不在的吮吸感**。

如同沉入一片巨大、活着的、由腐烂血肉和凝固绝望构成的沼泽深处。每一次微弱的“意识波动”，都感觉有无数的、细小滑腻的“口器”在贪婪地吮吸着这点残存的“热量”。

是那尸沼！由整个黑水村融化而成的、蠕动着的暗红肉毯！它吞噬了我那具被撕裂掏空的残躯，此刻正像消化一块腐肉般，消化着残躯中最后这点依附宝珠残渣的意识碎片！

“饿…”

“冷…”

“痛…”

无数破碎、混乱、充满极致痛苦和怨毒的意念碎片，如同冰冷的毒针，从四面八方、从包裹着意识碎片的粘稠血肉中，疯狂地扎刺进来！那是构成这片尸沼的、无数黑水村亡魂被碾碎、被同化时残留的绝望哀嚎！它们早已失去了独立的意识，只剩下最原始的、被永恒禁锢的痛苦本能，如同亿万只饥饿的蛆虫，啃噬着任何落入这片地狱的新鲜“养料”！

巨大的恐惧和恶心几乎要将这点脆弱的意识再次冲散。我（如果还能称之为“我”）死死“抓住”那点粉白光晕——骨莲宝珠最后的残渣。它是这片冰冷绝望中唯一的锚点，散发着微弱却纯净的清冷气息，勉强抵御着周围污秽意念的侵蚀和肉毯贪婪的吮吸。

就在意识碎片即将被这无尽的痛苦洪流彻底淹没时，一点异样的“触感”，极其微弱地，穿透了粘稠的血肉包裹，传递进来。

不是亡魂的怨念。是一种…**坚硬、冰冷、带着棱角的…纹路**？

如同盲人摸象，意识碎片小心翼翼地顺着那点“触感”延伸。

是…**刻痕**！

极其细微、却异常深刻的刻痕！深深地镌刻在某种冰冷、坚硬、似乎被埋在尸沼深处的巨大物体表面！

意识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沿着那些刻痕艰难地“攀爬”。刻痕的走向扭曲、盘绕，带着一种古老而邪异的韵律…像是某种…**符咒**？或者…**封印**？

随着“感知”的深入，那巨大物体的轮廓在意识中隐约浮现。

**方形**。**巨大**。**沉重**。**石头**？

是…**一口石棺**？！

那口沉在黑水河眼尸骸坟场深处、被我短暂抓住过的石棺？！它没有被完全消化？它被这新生的尸沼吞噬，却依旧顽强地存在着？！棺盖缝隙里飘出的湿漉长发…棺内那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刻痕…那些符咒般的刻痕…遍布棺身！

就在这时，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冰冷的“触感”传来！

是…**锁链**！

不是生铁锁链！是那种由无数细小脊椎骨节连接而成的、惨白森森的骨链！它深深地缠绕在石棺之上，一部分骨节甚至深深嵌入了棺身那些符咒刻痕的缝隙里！骨链的另一端，如同活物的触手，深深地扎入尸沼蠕动着的暗红血肉深处，似乎连接着某个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核心！

骨链…石棺…符咒…

一个令人心悸的念头闪过：这口石棺，连同它表面的封印符咒和缠绕的骨链，根本就不是什么“祭品”或“残骸”…而是…**囚笼**？！用来囚禁这尸沼深处某个恐怖存在的…**囚笼**？！

这个认知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在意识碎片中掀起滔天巨浪！

尸沼的吮吸猛地加剧！包裹着意识碎片的血肉疯狂蠕动、挤压！无数亡魂痛苦的意念碎片如同海啸般冲击而来！仿佛这个“认知”本身，就是禁忌，触怒了这片活体地狱的意志！

粉白光晕剧烈闪烁，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就在意识碎片即将彻底崩散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微弱、极其低沉、仿佛来自亘古之前的震颤，极其艰难地，从石棺深处…透过那冰冷的棺壁和符咒刻痕…传递了出来！

震颤的频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是…**骨莲的嗡鸣**？！

那朵被槐树老根洞穿、沉入黑水河底的惨白骨莲？！它的“声音”…怎么会从这口被封印的石棺里传出来？！

没等意识碎片想明白，那微弱的嗡鸣陡然发生了变化！

它不再低沉，而是变得…**尖锐**！**急促**！充满了某种…**无法形容的狂喜和急迫**！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梦寐以求的东西近在咫尺！

嗡鸣的目标…**直指意识碎片中那点粉白光晕**！

骨莲宝珠的残渣！

“咿…呀…”

就在石棺嗡鸣响起的同一瞬间，一个更加清晰、更加粘腻、如同无数细小骨片摩擦的怪异啼哭，极其突兀地，从尸沼的上方、从这片黑暗的“天穹”之外…**穿透层层血肉的阻隔**，清晰地降临！

是无面尸神！

它发现了我！发现了这点依附在骨莲残渣上、坠入它“体内”的意识碎片！

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到冻结灵魂的吸力，如同无形的巨手，猛地穿透尸沼粘稠的血肉层，狠狠攫住了意识碎片和那点粉白光晕！

身体（意识）不受控制地被向上拖拽！离开石棺冰冷的触感，离开那微弱的嗡鸣，离开尸沼深处相对“平静”的黑暗，向着上方…那蠕动、翻涌、充满消化液和亡魂哀嚎的恐怖“肉毯”表层…急速上升！

“嗡——！！！”

石棺深处的嗡鸣瞬间变得凄厉、绝望！如同被夺走幼崽的母兽！缠绕棺身的惨白骨链疯狂地震颤起来，发出“哗啦哗啦”的碰撞声！骨链深深扎入尸沼血肉的部分剧烈地扭动、绷紧，试图阻止这拖拽，却如同蚍蜉撼树！

上升！加速上升！

粘稠的血肉层在意识感知中飞速掠过。无数蠕动的肉芽、搏动的根须、沉浮的亡魂碎片…构成了一幅活生生的地狱图景！

“噗！”

如同突破水面的窒息感！

意识碎片猛地冲破了尸沼粘稠血肉的表层！

“视野”瞬间被一片难以形容的…**光**…所充斥！

不是天光，不是火光。是…**由整个蠕动尸沼构成的、巨大无朋的暗红肉毯本身散发出的…邪异光芒**！

光芒暗红、粘稠，如同凝固的血浆在搏动！肉毯表面，无数粗大的惨白色根须如同活体的山脉般隆起、搏动，根须间渗出粘稠的暗红液体，汇聚成汩汩流淌的血溪！巨大的、不断搏动的肉瘤如同活体的丘陵，表面布满蠕动的血管和粘液！深不见底、翻涌着污秽泡沫的暗红血潭如同大地的疮口！

而在这片活体地狱的“天穹”之上，悬浮着一个东西！

那暗红的、无面的尸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