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悦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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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然沉默地听着，泪水无声滑落。她想起母亲从小告诫她的话：\"女人的脸就是她的命。\"现在她的\"命\"毁了，她是谁？

住院第三天，一位戴着圆框眼镜的女医生走进病房。\"王小姐，我是心理科的张医生。\"她的声音温和而坚定，\"从医学角度，您可能患有'躯体变形障碍'——一种对外貌缺陷的过度关注。\"

王然别过脸去：\"我说了，我没有精神病。\"

\"这不是精神病，而是一种心理困扰。\"张医生不急不缓地说，\"就像感冒需要吃药一样，心理创伤也需要治疗。\"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王然的母亲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她看了眼女儿缠满纱布的脸，第一句话是：\"我已经联系了韩国最好的整形医生。\"

王然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愤怒：\"这就是问题所在！从小到大，你只在乎我的外表是否完美！\"

心理治疗室的墙壁是柔和的淡蓝色，角落里摆着一盆绿萝。张医生递给王然一面小镜子：\"今天，我们试着看看现在的你。\"

王然的手指颤抖着，几乎拿不稳镜子。纱布已经拆除，露出下面粉红色的新生皮肤和纵横交错的疤痕。

\"很丑，对吗？\"她声音嘶哑。

\"我看到的是一个勇敢的幸存者。\"张医生平静地说，\"美有很多种定义，王小姐。\"

在接下来的治疗中，王然第一次讲述了自己的童年——如何在每次宴会前被母亲严格检查着装，如何在社交媒体上每张照片都要修到完美，如何在大学时因为胖了一斤而绝食两周，如何在拥有一米七身高的同时体重还没过百...

\"我害怕...害怕不完美的自己不值得被爱。\"王然终于说出了心底最深的恐惧。

治疗室外，周子阳耐心等待着。每次治疗结束，他都会带来一些小惊喜——一本她喜欢的书，一盒新鲜草莓，或者只是静静地陪她散步。

\"为什么？\"有一天王然忍不住问，\"为什么在我变成这样后，你反而更关心我了？\"

周子阳思考了一会儿：\"也许因为我终于能看到真实的你了。以前那个完美无瑕的王然，像橱窗里的模特，美得让人不敢靠近。\"

半年后的一个下午，王然站在镜子前，轻轻触摸着脸颊上淡化的疤痕。她刚结束最后一次心理治疗，张医生说她已经可以\"毕业\"了。

手机响起，是周子阳发来的定位——他们第一次约会的那家小咖啡馆。王然没有像往常那样花一个多小时化妆，只是简单涂了防晒霜，戴上那顶周子阳送她的蓝色棒球帽。

咖啡馆里，周子阳穿着简单的白t恤，桌上放着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看到王然进来，他眼睛一亮：\"你今天很美。\"

\"说谎。\"王然笑着指了指自己脸上明显的疤痕。

\"真的。\"周子阳认真地说，\"就像这棵多肉，不完美但充满生命力。\"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我买了新公寓，离你喜欢的那个公园很近。不是求婚，只是个邀请——如果你想继续这段不完美但真实的旅程。\"

王然接过钥匙，突然发现自己在流泪，而这次，她不再担心晕染的妆容。\"你知道吗，\"她擦着眼泪笑道，\"我脸上又长了一颗痘痘。\"

周子阳凑近看了看，夸张地惊叹：\"哇，一颗多么完美的痘痘！\"

两人笑作一团。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上，那盆多肉植物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王然突然明白，真正的美不是镜中的倒影，而是像植物一样，坦然接受阳光，也接纳风雨的勇气。

后来，王然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自己疤痕痊愈前后的对比照片，写下这样一段话：\"我曾以为美是完美无瑕，现在知道，美是伤痕下的真实生长。如果你也在与自己的不完美斗争，请记住——你值得被爱，不是因为无懈可击，而是因为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