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今日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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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卒甲胄鲜明，鞍鞯整齐，佩刀挂盾。</p>

高执红缨长漆枪，银亮的钢枪尖刃寒光闪烁，其势如山倾岳倒，令人震撼。</p>

步卒的笠盔红缨迎风飘扬，手中的长枪大盾整齐如林，脚步铿锵，其徐如林。</p>

其后，则是那支刚刚参加了灵壁大战的八千劲卒。</p>

他们很多还伤势未愈，但是刚刚经历过这样一场大战，每个人手上都带着好几条人命，那种凛然的杀气，却是前军中很多禁军士卒身上也不具备的。</p>

它肉眼不可见，但每一个看到这支队伍的人，分明都能感觉到，它就像一股冲霄的狼烟，气势如虹。</p>

再之后，便是老兵队伍。</p>

为了不扰民，这支老军队伍都是从临安和临安周边一日路程之内请来的老兵。</p>

他们很多人如今的模样，真的与军人似乎没有半点关系。</p>

白发苍苍的、满脸皱纹的、大腹便便的、步履蹒跚的……</p>

体形也是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以致于他们身上那套变了色的军服，都不太合身了。</p>

甫一看到这样一支队伍时，围观的百姓顿时轰堂大笑起来。</p>

但是，笑声很快就平息了。</p>

那些老兵，不管是怎样的体态，不管是怎样的年纪，哪怕是那身体发了服，一套军衣穿在身上，已经把赘肉都绷出了轮廓，他们也是昂首挺胸，神情肃然。</p>

尽管路边有人在大声发笑，他们的目光也没有旁移一分，而是紧紧地握着他们的老伙计，曾陪伴他征战沙场的刀枪，步履坚定地前行着。</p>

那虔诚的神态，竟似比最前方唇上还带着稚气的绒毛，从未曾上过战场的新兵，似乎还要……</p>

更有少年气？</p>

笑声渐渐停歇，围观百姓的神情也渐渐肃穆下来。</p>

先是衣甲鲜明的新兵，接着是战袍破损的战士，然后是两鬓斑白的老军……</p>

他们这三个方阵，就仿佛是走完了一个战士一生的历程。</p>

很多文人看不起武人，文臣一生宦途，归宿是致仕还乡，悠游泉林，含饴弄孙，而武人呢？</p>

你所拥有的一切，就是他们用性命换来的，又何以轻鄙武人？</p>

当老兵队伍举步的时候，杨沅向李显忠示意了一下，正了正仪刀，便提马跟上了队伍。</p>

他佩的是一口仪刀，虎皮为鞘，镶金嵌玉，十分的精美。</p>

不过，刀身实是木质鎏银的。</p>

杨沅此刻其实是一身文臣装束，并未如李凤娘所想，穿着一身盔甲。</p>

如果杨沅此刻一身戎装，会比较刺激到某些人脆弱的神经。</p>

而杨沅身着文臣装束，才符合他们的期许。</p>

杨沅倒没有坚持穿戎装，他想树立大宋军人的形象，并不是一定就要抬一个贬一个，非得把文官的气势压下去。</p>

文武对立，必生大患。</p>

他的目的是让文臣们意识到武人对国家的巨大贡献，尊重他们、理解他们，把他们的荣耀视为自己的荣耀，而不是彼此尖锐地对立起来。</p>

李显忠负责最后的献俘队伍，他向杨沅点点头，肃然目送杨沅伴随老军队伍前行，然后拔剑出鞘，向前一指，沉声大喝：“起步，走！”</p>

押解金兵俘虏的队伍，便跟在老军队伍的后面，缓缓向崇新门内走去。</p>

曲大先生匆匆赶到崇新门时，威武雄壮的禁军队伍已经入城了。</p>

城门已经被站岗的士兵控制，禁止出入，曲大先生甚至无法挤到城门口去。</p>

不过，前军已经入城，也就意味着杨沅马上就到，曲大先生便叫人把他放下，原地等在了路旁。</p>

“杨沅！杨沅啊！”</p>

一片戎装之中，忽然看到一个大红袍，曲涧磊立即跳了起来，放声大叫。</p>

即便是在围观百姓的欢呼声中，这位说书先生的声音也显得异常洪亮，哪怕是因为紧张而带着些嘶哑。</p>

杨沅听到了喊声，扭头一看，迅速在人群之中发现了曲大先生。</p>

曲大先生提着袍裾一跳一跳的，满脸的紧张。</p>

这个时候，作为阅军总指挥使，不管路旁有何人，杨沅都不该离开队伍过去搭讪的。</p>

但是，曲大先生本也是军人，他不该不懂规矩。</p>

而且他满面惶急，明明已经立冬了，他的额头却有大颗的汗珠滚落。</p>

不是十万火急之事，曲大先生断然不至如此。</p>

杨沅心中一动，顾不得他人眼色又或者事后有风纪官弹劾，他一拨马，便赶到路边。</p>

杨沅向站岗隔离围观百姓的士卒一指，沉声道：“放他过来！”</p>

随后，杨沅便从马上利落地跳了下来。</p>

“杨沅，刚刚收到消息……”</p>

曲大先生从闪开道路的几名禁军士兵中间踉跄地跑过来，一把抓住杨沅，低低说了几句话。</p>

名妓水芙扮作男人模样，冒充新选禁军，混入宫前值戍？</p>

杨沅目芒一缩，急急返身，手掌一搭马鞍，整个人就轻盈地落了上去。</p>

这帅气的姿势便是由武将做来，也要得一个满堂彩，更何况是一个大红袍的青年文官。</p>

四下里围观百姓登时大声喝起彩来。</p>

杨沅对身边副将沉声吩咐道：“你来押阵，继续前往。”</p>

说罢，杨沅正了正腰间的仪刀，便一拨马头，向前疾驰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