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平凡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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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迷雾中，他向着某个方向前进着，摸索着，永远都是挥之不去的雾，越是想要看清越是混沌，［正是因为想要活着，为此做出的所有选择而备受折磨，那些选择带来的后果和痛苦是要背负一辈子的，害怕和恐惧是理所应当］，就像缠绕在脚底下的藤蔓变成了毒蛇，将自己拖入越来越深的沼泽

越是挣扎越陷越深，不择手段的活下去，痛苦的活下去，为做出的选择背负一生，也是理所应当

［无法被填补的空缺，如果只看到自己，又怎么能变强，越是想要握紧，得到的越多，失去的越多，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唯有无尽的空虚和懊悔，即使走着自己坚信的准则和道路，似乎都逃不掉所谓的命运，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

是他选择努力活下来的那一刻吗；是他选择即使将所有人置于危险的境地也要自己活下去的那一刻吗；是喝泥水度日靠偷盗活下去的那一刻吗；是不择手段即使将额头贴在地面也要苟活下去的那一刻吗，

在活着和死去面前，不论何时他都会选择前者，他可以把一切抛下，只为了活下去，因为人死了，就什么都不剩了

活下去，活得像个人样，被所有人敬仰，做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明明脑袋也很灵光，学习的能力和天赋也很强，在这种事情上面却糊涂的想不明白，从某方面来说，你也是个笨蛋呢——］，没有一丝挖苦嘲讽的盛气临人的架势，那句话在现在想起来，不仅仅是对着他说的吧，

少年迈着步子，现在他还站在这里，而不是倒在血泊不知生死，活着，活下去，就能够，走出一片挥之不去的迷雾吗

随着阳光一点一点的照射进来，身边的雾散在身后，

所谓的尽头，又是什么

初升的太阳晃的他眼睛有些疼，不适的眯了眯眼，继续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越是靠近，越是明白自己离答案越来越近，莫名迫切的心情让他喉咙干燥，甚至感觉到一丝血腥的甜味，如饕餮一般将面前的一切吞入腹中，他放下手，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少女背影站的笔直，和他望着同一个方向

“今天，果然会是一个好天气呢”少女转过头，笑靥如花“狯岳，我们再去吃关东煮吧，就现在！”

照耀在脸庞的阳光退去了阴冷的温度，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干燥温暖，这是答案吗，青色的眸子被阳光照的透亮，像一块未经修饰雕琢的璞玉，这是特别吗

“谁会一大早吃关东煮”

如果，这就是答案呢

“诶——去看看吧！如果还在营业就去吃吧！就当支持老板的生意吧！一起去！要是狯岳不想吃就在门口等我一下吧！拜托拜托——”少女合起手掌，略带撒娇的语气让他愣了愣，执着的表情，即使自己说不，大概也会被拉着走

少年抿了抿嘴“真麻烦”说着扭头就往目的地的方向走

少女笑逐颜开的和少年并排走在一起，远远的，黎明就看到了那家店，欢快的跑过去，

却在只剩几步时慢了下来，她停在了店门口，

终于，她再次迈开腿，轻轻拉开门，

只见老板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似乎在想着什么，老人沧桑的面容略显的疲惫，他注意到了门口的黑发少女，老人露出了和蔼的笑容“欢迎回来，想吃点什么”

她停顿了片刻，张了张嘴

“什么都好”

老人扶着膝盖站起身“我明白了，马上就好，稍等一下”

原本还有些颤巍巍的手在来到台面拿起工具的瞬间就变得熟练而平稳，一切都如行云流水一般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她只是在门口静静的看着，没有直接坐在椅子上

直到老人将煮好的关东煮盛出来，放在桌子上

“肚子饿了吧，快来吃吧，孩子”老人慈蔼的说着

少女踌躇了一下，才迟迟坐上了椅子，看着面前热腾腾的食物，她拿起了筷子

“我开动了”

她一口一口的吃着，从细嚼慢咽到狼吞虎咽，最后嘴里塞的满满当当，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流出，她用衣袖胡乱的擦了擦，慌乱的说着“这个关东煮，好吃哭了…！”接着吸了吸鼻子

老人只是笑着，和蔼着注视着女孩“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应该吃的饱饱的，长的高高的，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平安长大”

“不用着急，还有很多，猪肉包菜卷和辣椒酱也一直都会有”

“很好吃吧，这可是我和我老伴一起研究出来的，是我们店里的招牌，”老人自豪的说着眼里不时闪着光亮

少女拿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将嘴里的食物一并咽下“很好吃，真的很好吃！谢谢您！”

老人微笑“您的表情，就是对我们最好的肯定，也是我们的动力，应该是我谢谢你，孩子”

她微微张了张嘴“那个！”说着将手掏进自己的口袋“请帮我把这些，全部打包——！”，她将钱全部一股脑的推向老人“我想让朋友们也尝尝！拜托了！”

老人看着女孩诚恳的模样，只是拿了一张“这就够了，请您稍等——”，手上再次忙活了起来，女孩趁着老人不注意，又往纸巾盒底下压了几张钱

关东煮和汤汁分开包装，满满当当的装了好几盒，又将辣椒酱用一个个小盒子分装，一起装进了大袋子里“这样方便拿吗，孩子”

“放心吧！我会完好无损的带回去的！谢谢您！”黎明大声的回应着老人，随后站起身，将袋子拎在手中“那么我走了！多谢款待！”

在离去之前，老人突然说到“孩子，不要为你现在做的事感到内疚和困惑，挺起胸膛，不要回头，朝着前方笔直前进！我替那孩子，谢谢你”

这番话让一切重新豁然开朗，少女的嘴角上扬“我出发了！”

再次出发吧——！

老人目送着，低垂下目光，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自从那孩子不见的那一天起，镇子上就流传着吃人的雾，据说进入到雾里面的人，都凭空消失了，他担心极了，于是那天便踏入那片浓雾中，走了很久，都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他的内心觉得难过极了

那孩子……果然……

“回去…走开…”一声嘶哑无力的女声传来，让他无比熟悉，老人的眼中仿佛看到了希望，他大声呼喊着“孩子——你在哪，跟我回去吧，店里面还有你最喜欢吃的猪肉包菜卷，辣椒酱也一直为你留着，外面这么冷，跟我回去吧——”

许久，那个声音再次开口“回去，不要再来了…拜托…”

老人在雾中不停的寻找着，呼唤着女孩，可是，那个声音彻底消失了，浓雾也逐渐散开，只留下老人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路中间

那孩子，还活着…

但是，他也明白，那孩子以不再是原本的模样了，

他回到了店里，在阁楼的房间上，注视着老伴的照片，抬手抹了一下脸庞，眼角带着泪花“朝子啊…请保佑…请保佑那孩子，让她早点…脱离痛苦吧…”

年纪大了有一点好，就是在来往的客人口中，总是能听见各种各样的事，喝醉酒的客人话也格外的多了起来，比如说有一种存在于政府管辖之外的组织，他们和吃人的怪物战斗着，以凡人之躯

想必，一定很幸苦吧——

直到看到那两个孩子出现在店里，他才逐渐确定，也不过十几岁的模样，满脸的稚气，在羽织下，腰间隐隐约约看到了佩刀，他心里便明了，

跟那孩子一样，面前的女孩也很喜欢猪肉包菜卷和辣椒酱，

看着面前的少年，让他不禁感慨，仿佛看到了当年自己的模样，也是年轻，意气风发，有着用不完的力气，也让他回忆起与自己老伴的相遇

再见面时，已是次日清晨，他心里惴惴不安，几乎一夜没阖眼，年纪大了，就是这点好，不需要睡很长时间，总是怕错过什么，像是时间在不知不觉就会从指缝偷偷溜走，

他早早的下楼，就这样坐在离门口很近的地方，等待着

终于，那个孩子拉开了门，一抬眼看到便是女孩那副局促不安的模样，身上的衣服有些地方被划破了，甚至还带着血迹，脸上满是不知所措表情，

为什么说是不知所措呢，因为，难过，愧疚，困惑，痛苦，一股脑的出现在了那张不该在那个年纪出现的脸上

一定很辛苦吧——

看着那孩子狼吞虎咽的，流泪的模样，他也终于放下了心，

哭着吃下饭的人，是能够走下去的

想哭的时候哭，想笑的时候放声大笑，想吃的时候大口大口吃，应该是这样，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

最后，他目送着少女的背影离开，说出了内心中一直想说的话

不管人们是否知道，是否明白，是否看见，他们都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拼命的努力着，并不是站在光里面的人才算英雄，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们了，谢谢——！！

老人此时跪坐在老伴的照片前，点了一炷香，沉沉的望着，眼里是释怀的模样“朝子，太好了——”

慢慢的，老人感到一丝丝困倦，眼皮沉重的耷拉下来，梦中，还是在这店里，他正在制作着关东煮

突然，门被拉开，走进来的，是他熟悉的人

“想吃点什么？”

“什么都好”

“那么，试试我们店的招牌吧”

女孩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他将热腾腾的关东煮放在女孩的面前，看着女孩狼吞虎咽的将蘸着辣酱的猪肉包菜卷一股脑的塞进嘴里时，真的是为这孩子捏了一把汗，

果不其然，这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所有东西全部吃完后，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女孩拿起纸巾擤了擤鼻子“是这个太辣的…但是很好吃…”

倔强的模样逗乐了他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他再一次问道，女孩望着他，久久的，认真说道

“朝雾希子”

女孩吃完，放下了筷子“我要走了，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老人手上顿了顿，他皱着眉头，女孩继续说道“你不能跟来，那里不是你去的地方”，女孩侧过脸，嗫喏了几下“关东煮，很好吃…一直以来，谢谢你——”

正当他要说什么——

转眼间，场景变了，是他的老伴，朝子，他的朝子，在一片山花烂漫之中，在他的对面，忽远忽近，他的朝子带着温柔的笑意注视着他，眼里是道不完说不尽的爱意

即使不说话，爱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所以，他都明白，都明白——

就算只是梦也好，让他在多看她们一眼吧

再次睁眼，老人早已满脸泪痕，粗糙带着老茧的手掌拭去眼泪

在等等他吧，过不了多久，就会相见了，下辈子，一定要成为一家人啊…即使下辈子无法相遇，下下辈子，一定…一定，

要再次相遇啊……朝子，希子……